茶囊：无法脱身而去的口袋（56）

文/海男
《普洱茶传》第五章 茶具，最亲密的伴侣 第六节
　　依然要回到已经离我们远去的古代生活中去。那个斜背着茶囊的人出现在眼前，他有着褐色的面孔，是古代生活中最为俊美的一张脸谱。他俊美的四肢和动人的面孔无法摆脱四周的暗影，那只麻布编织的茶囊已经很长时间未洗濯了，它的颜色就像普洱茶的一种汤色。在这个凭借着想象而缺乏现实力度的时刻，让我们陪同他前往他想到达的地方，看看这个古代的人，如何从那只茶囊中抓出少许的茶叶咀嚼或熬汤。

　　这不是一个茶商，但可以称之为茶侣，即在时间的长河中运游，携带着茶囊作伴的古代人。他或许是一个隐士，或许是一个诗人和乐师，力图在古代，除了商侣以外，隐士、诗人和乐师——总是带着他们的躯体，摆脱了出身地的笼罩，为同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到最自由而超脱现实的生活方式。

　　茶囊，也是一种人生旅途中不可以摈屏的行囊，然而，它与行囊不一样。所有的行囊都可以是身体外的杂物、器物、器皿，显示出身体被奴役的迹象，而相反，茶囊尽管也奴役着身体，却会在一个驿站，当人栖居、下榻时，帮助人的身体进入仙游的状态，每一只茶囊都不会太茶叶加工用电重，因为茶叶是世界上经过发醇而变轻的物质，它已经摆脱了人必须经历的那种沉重。

　　此刻，驿站出来了。带着茶囊的古代人大约已经感觉到了暮色缭绕不息，他决定在驿站外寻访到适合的客栈；此刻，接近茶色的那座客栈敞开了大门，他走了进去，从肩上取下了茶囊，他在暮色笼罩中寻找到了一只茶炉——这个过程很简单，很快，茶炉中就冒出了焰火，映现着他已经疲惫不堪的眼神，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种乐器。他认为，身边有了茶炉，有了火焰，有了茶汤，就完全可以进入乐器低沉而忧郁的旋律中去了，他还认为，整个宇宙已经在茶汤中沸腾着，煎熬着，被他的齿唇所接触着，被味蕾所品尝着，被乐器所陶醉着，这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应该从感官世界中尽情地享受这种生活；他还认为，所有行囊都已经被抛弃了，只有茶囊和乐器留了下来，这是一种现实的美梦编织的时刻，他的身体由此已经变得越来越轻盈，他要睡了，他熄灭了茶炉，把那只茶囊放在枕边。

　　茶囊，在古代的那个游者身上，已经变成了无法脱身出去的口袋，就这样，那只茶囊比如古代隐士的油灯，乐器和刀剑一样必须随身携带。这幕场景使我明白了，茶囊也是一种附在身体上周游世界的灵魂，它在古人的身体上闪现了一下，突然之间消失了。大约也是在这一时期，普洱茶——随后就出现了，仿佛从孔明，易武的古地址上出现。茶囊在今天也会出现吗？我把普洱茶装进了一只口袋，试着像一个古人那样体验并嗅到香味，试着把那只口袋想象成是一只茶囊，于是，长旅把我带到时间里，我从口袋中取出了普洱茶——我之所以效仿古人的生活方式，是因为人类的最高境界是在时间中学习传统，并在时间中感受到现在和过去的连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