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金》续读(四)日据时代的茶叶生意

北埔乡的土地是丘陵为主，土质多为第三纪软松砂砾壤土，不适合种植水稻，但适合茶树生长。在清朝时，伴随福建移民带来的茶种，经过自然变异后，在北埔乡普遍种植有青心乌龙和青心大冇这两个品种。青心乌龙是当代台湾高山乌龙的主力品种，虽然北埔乡不属于高山乌龙海拔范畴内。青心大冇则一直是东方美人的主力品种。

由于先民种植这两个品种在北埔乡比较早，所以北埔乡有作为产茶基地的先发优势。在清末到日据时代初期，虽然离台北的直线距离不远，但运输方面还落后，要靠人工背过去，搬运成本高，所以北埔乡形成了搬运价值相对高的膨风茶的局面。1913年，北埔乡开通了轻轨，茶叶去台北的物流成本大幅下降，产量也随之增大，除了膨风茶其他茶也迅猛生产运往台北。

那年代还不叫东方美人。膨风茶也写作椪风茶，台湾俚语吹牛茶的意思。并且膨风茶在半个多世纪里是作为红茶的，不像现在归类到乌龙茶里去了。

小绿叶蝉和青心大冇

关于东方美人起源的准确时间点和人物，缺乏足够考证，其中有一个说法即起源于北埔乡，并且由怡和洋行率先卖到英国去的，称作Pun Fuen Tea。膨风茶在英国大卖后，与北埔乡的风土接近的邻居们即峨眉乡、老田寮、狮头山等新竹县境内其他地方也开始做膨风茶。

怡和洋行台北分公司总经理在剧中出现多次，演技不错

受制于小绿叶蝉的繁殖力，仅夏天可以采制膨风茶，所以总产量少。男主在1960年时统计过，全岛的膨风茶产量在3000公斤，北埔乡占了1200公斤，而且那时日本还会进口膨风茶，日本三井农林株式会社向永光茶厂要了270公斤。

膨风茶产量少的现象曾导致过一则悲剧。日方还没和英美翻脸之前，怡和洋行照常在台湾做生意，它的台北分公司业务部有个年轻的经理把茶叶出口贸易做的有声有色，但在1920年，日本三井农林株式会社从每年少量采购膨风茶突然利用日据的政治优势把岛内膨风茶全部买走，而那位年轻人已经跟英国的下家签好了供货契约，于是开枪自杀以示负责。其实日方是故意，就是为了打击贸易竞争对手，三井公司买下的膨风茶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出去，当然，这个茶也经得起陈放。

日本人喝茶的喜好在那些年也有变化。明治维新之前只喝绿茶，明治维新后立顿红茶率先进入日本市场，逐步培养了日本人喝红茶的习惯。日据时代，三井公司先在台湾搞乌龙茶销往美国为主，然后转为搞红茶，并推出自己的三井红茶商标，占据日本内部市场90%以上的份额。

台湾红茶的崛起有日方的因素在

永光茶厂就是因为和三井紧密合作而发展起来的。三井红茶后来改为日东红茶，至今日东红茶这个品牌还在。

当代日东红茶还在

姜阿新生于1901年，他是在襁褓时入嗣给姜家的。他亲生父亲姓蔡，因为贫穷把这个长子卖了。姜阿新长大后认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并很好地赡养。

姜阿新的养父是个整天抽鸦片的废人，剧中还原了这个角色。为何抽鸦片，逻辑是抽了鸦片就不会嫖赌败家，原有的祖产就可以延续下去。姜阿新被养父建议抽鸦片，果断拒绝了。剧中保留了这段在我们现在看来荒诞逻辑的剧情。

姜阿新毕业成人后，先是被日本人木村先生说动，搞起了杉木造林的事业。利用北埔乡的农闲时节种树，并且每天收工时就付大家工钱，为他积累了很好的口碑。姜阿新和木村的友谊保持了终生。

1932年，在北埔乡日方管理者的建议下，姜阿新开始搞茶叶。永光公司的总茶师是阿球，阿球是台湾茶叶传习所第一届毕业生。阿球于1952年因急性盲肠炎延误而去世，出殡前夜，姜阿新手里几个茶厂之一的二重埔茶厂失火烧光。电视剧第一集里，对此做了修改，让总茶师死于茶厂火灾。

1931年爆发九一八事变，不久成立伪满洲国，三井公司的业务进入伪满洲国，茶叶需求量大增。三井公司发现台湾生产的中端和低端红茶容易获得且产量无忧，但需要保证一定数量的高端红茶作为拼配使用，于是他们开始物色可以长期合作的茶厂。

三井公司的岩仓先生是台北分公司的茶业课长兼再加工工厂茶厂。他一开始看中的合作茶厂是另一家比永光茶厂更早成立的，但有一次一批货因雨天运输过程中受潮，该茶厂想浑水摸鱼混过去，岩仓就下决心不再与之合作，姜阿新抓住了这次机遇，把刚成立不久的永光茶厂的业务一下子壮大起来了。

在原著的记叙中，姜阿新和岩仓的私交很好，但岩仓从来不肯收红包，只会收下姜阿新亲自钓到的大鲤鱼之类的。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国力明显衰退，对台湾实施了计划经济。姜阿新按照日方要求，整合了多个茶厂并出任竹东制茶株式会社社长，所产茶叶仍然给到三井公司。

随着日本败象显露，台湾周边海域被美军封锁，茶叶根本运不出岛外，于是竹东制茶株式会社的所有茶厂都停止生产茶叶，把焙茶机器用来烘干蔬菜，赚取加工费来维持公司开销。干燥的蔬菜主要是高丽菜，老百姓也能吃到。日本兵的饮食条件要好些，除了干燥的高丽菜还能吃到干燥的茄子。

在电视剧里，还原了茶厂加工高丽菜的情节，但时间上编导做了挪移，把这事儿改在了朝鲜战争初期，女主接受了美军在战场上所需的干燥高丽菜的订单，而姜阿新十分生气，对女主说除非他死了，否则不允许拿制茶机器干其他事情。

姜阿新还有一份经营多年的杉木生意，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海军强行低价搞走杉木。好友木村通过一番操作，帮姜阿新搞到一片原始森林的伐木权作为补偿。

下一篇讲台湾光复后姜阿新的茶叶生意，从茶金时代进入到茶土时代的过程，以及男主介入茶叶生意时发现了让他心惊胆颤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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