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东“消失”的1111天

文 | 陈重山

1111天。

自明尼苏达事件后发完最后一篇道歉信，拥有403万粉丝的刘强东微博骤然停更，至今（2022年1月6日）已有1111天。但他没有清空或关闭微博，微博签名只有7个字：“低调、低调、再低调！”

在此之前，刘强东在微博上十分活跃。他曾在微博与当当网的李国庆多次“交火”，也曾公开挑战知名投资人阎焱；晒过劈柴、做饭、干活的生活照，也不止一次地暗暗“秀恩爱”。

（刘强东微博最后一条动态）

远离微博的刘强东似乎也“消失”在了媒体和公众视野中，但他仍然是京东的头号人物，担任京东集团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

2021年12月23日，腾讯宣布对京东的持股比例从17%降至2.3%，腾讯总裁刘炽平辞任京东董事。京东官网显示，目前董事会成员共有五位，除刘强东外，其他四位均为独立董事。

（京东董事会名单 图源：京东官网）

在2016年的央视《对话》节目中，刘强东说，如果有一天失去对京东的控制权，他会直接把公司卖掉，拿钱走人。

至少眼下，他还是无可争议的京东第一人。

“消失”的刘强东

离开媒体和公众视线后的刘强东，做的第一件大事是放权。

2018年底，刘强东签发《京东商城组织架构调整的公告》，多个事业群负责人直接向时任京东集团CMO、京东商城轮值CEO徐雷汇报。当时舆论普遍认为，刘强东此举是为了降低个人事件带来的公关危机对公司的影响。

此后3年，刘强东陆续辞去在京东系公司的职务。仅2020年，刘强东卸任法定代表人、董事长或其他高级管理职务的公司达到50多家，其中包括京东运营主体北京京东世纪贸易有限公司、京东物流、京东云计算等。

与此同时，刘强东公开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就连2020年6月18日京东在港二次上市，他也没有露面。京东对外发布最新公司资讯的“京东黑板报”，此前曾隔三差五刊登关于刘强东的文章，但在2018年12月后只出现过一篇。

外界只能从仅有的几封公开信中，试图窥探他的近况。

2019年春节，刘强东发表公开信，称2018年是他本人、家人以及公司最为艰难的一年。几个月后，他在一封给全体配送员的内部信中，道出了取消快递员底薪和调低五险一金比例的原因。为了让京东物流走出巨额亏损的局面，他主张打破大锅饭，号召配送员多揽件。

2020年春节的致员工信中，刘强东提到了京东的“集体决策机制”。这也是自2018年12月至今，以刘强东为主角的文章唯一一次出现在“京东黑板报”上。

这些公开信的落款，是“你们的强哥”或“你们的刘强东”。

（刘强东2020年新春致员工信）

而在这之前，刘强东的名字频繁出现在“京东黑板报”上，内容多是刘强东参与的商务活动和各种演讲。2018年1月-7月，类似主题的文章，平均每月都会出现三四次。

2021年，刘强东在给股东的公开信中表示，京东始终坚持的商业逻辑是企业对员工好，员工才能用真心去服务客户，客户才能用信赖回馈企业。

此外，作为京东董事局主席兼CEO，刘强东的发言几乎没有缺席任何一次财报。2018年三季报发布于明里苏达事件后不久，刘强东在季报中表示，京东核心的商城业务保持持续增长，而且“零售及服务”战略越来越有吸引力；在2019年一季报中，他表示，京东能够给股东长期提供强大的价值；在2019年二季报里，他解释京东用户数和营收增长的原因是“能下沉到三到六线市场”。

在2021年二季报中，刘强东回顾了京东成立18年的历程，服务了数百万合作伙伴与5.32亿客户，拥有数十万员工，已经成长为新型实体经济型企业。

如今徐雷升任京东集团总裁，在2021年三季度财报中发言的人变成了徐雷，刘强东再退一步。

走出至暗时刻

刘强东试图远离舆论风口浪尖的2018年12月，也是京东内部公认的“至暗时刻”。

内有活跃用户减少、GMV增长放缓、利润率下滑；外有新老对手阿里和拼多多虎视眈眈，再加上刘强东个人事件带来的巨大公关危机，京东危机重重。

彼时，京东股价不断下跌，在2018年三季报发布后一度跌至19.21美元，接近19美元的发行价，市值与当年最高点相比蒸发近七成。

时任京东商城轮值CEO的徐雷在公开场合承认，“2018年最后的两三个季度，我们感到做业务越来越难。”

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徐雷被刘强东推到了台前。

2019年3月，京东进行组织结构调整，徐雷担任京东零售集团CEO，核心任务是恢复增长。据《中国企业家》的一篇报道，京东根据财务指标，给各部门贴上不同的标签，盈利部门是绿色，不盈不亏是黄色，亏损则是红色。据36氪，刘强东给予了徐雷充分的授权，并放出狠话，“谁不服徐雷，就是不服我”。

两年多后，徐雷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答卷。

2021年三季度，京东发布徐雷升任总裁后的首份财报。报告期内，京东净收入同比增长25.5%至2187亿元，活跃用户数同比增长25%至5.52亿，较去年同期净增1.1亿。2021年双11期间，京东累计下单金额超过3491亿元，同比增长28.6%。

三季报发布后，京东股价上涨5.95%。2021年以来（截至12月28日），在美股市场，京东跌24%，阿里跌50%、拼多多跌66%。

刘强东远离聚光灯的3年里，除了京东赴港二次上市以外，旗下的京东物流、京东健康、达达集团均已上市，总市值愈3000亿人民币。

隐身幕后的第一人

刘强东隐身幕后这3年，不断释放出放权的信号，但关乎京东发展的大事，他仍然亲自上场。

2020年8月，京东物流斥资30亿元，收购估值200亿元的物流黑马跨越速运，刘强东亲自出马，谈判延续8个月，才啃下这块硬骨头。

据晚点LatePost，同年11月的一次早会上，刘强东宣布将亲自带队，杀进新老巨头悉数入局的社区团购大战。只不过，在这条赛道上，美团优选和多多买菜稳居前二，阿里的淘菜菜有望成为第三名，京东并没有拿到好成绩。

在集团内部，刘强东通过重要战略决策和人事任免掌控公司发展走向。

据2020年年报，刘强东持有京东13.9%的股权和76.9%的投票权。腾讯减持后，刘强东成为京东第一大股东。

2021年9月，徐雷升任京东集团总裁，负责各业务板块的日常运营和协同发展，成为真正的二把手，但刘强东依然是董事长和CEO。

京东从2019年开始推行集体决策制，由几十位一线业务部门负责人组成战略决策委员会，七大业务部门、职能体系负责人组成战略执行委员会。京东八大核心高管中，有两位出身自刘强东引以为傲的管培生制度，分别是京东首席人力资源官张雱和京东物流CEO余睿。

即使在“消失”的这3年里，刘强东仍然主导着京东高层的人事变动。2019年2月发布的内部信中，刘强东称将严格执行末位淘汰制。不久，三位高管辞职，两位老将调离原岗。

这3年时间，京东沿着刘强东设定的路径向前发展。

据《中国企业家》，2019年2月，明里苏达事件不久后，京东近千位总监以上管理者参与了年度管理会议，刘强东在会议上规划了京东的未来：组织内形成不同方阵，每个方阵都在向外作战。

十几天后，京东召开战略会，刘强东宣布京东将二次创业，目标是“以零售为基础的技术与服务公司”。2020年，这一目标被修改为“以供应链为基础的技术与服务企业”。徐雷在2021年三季报中表示，凭借技术和供应链方面的能力，京东在三季度的增速超过了行业平均水平。

隐而未退的刘强东，一边用沉默消化个人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一边带领公司稳中求进。京东走出了3年前的至暗时刻，但也面临新的市场环境带来的隐忧。

截至2021年9月，京东的年活跃买家数（5.52亿）与阿里（8.63亿）、拼多多（8.673亿）仍有显著差距。到2022年5月，京东与腾讯为期5年的战略合作协议即将到期，此后尚存变数。一旦失去和手机客户端的一级流量入口，京东或将失去最大的流量优势。在迅速发展的直播电商领域，京东也做得不温不火。

据京东公告，刘强东的下一步规划，是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投入到长期战略设计、年轻CEO培养和乡村振兴事业中。但作为京东真正掌权的幕后大佬，他的一举一动仍然至关重要。

下一个三年，刘强东将带领京东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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