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陪同学买茶蛋,老爸后面偷看,我空手啥也没买,他抹眼泪
初三下晚自习,陪同学到校门口去买茶蛋。
那天,我刚好不咋饿,再加上我是农村住宿生,兜里的零花钱,本来就所剩不多。
我们住宿生基本都是,每周末家长从农村捎来零花钱。
那天是周五,我的零花钱也花得不到5块了。
所以,我准备省着点儿花。
再说,那天晚上,我真的不咋饿。
我陪买茶蛋的那个同学,是同班的走读生,他家就住在镇子里。
是班级里和我关系不错的老铁。
体委,个子高高大大的。
家里条件好,我每次去他家写作业,他妈妈都给我冲奶粉喝。
说,你们正长身体,正考试,得多补补营养才是。
临走,阿姨还送给我一袋子没开封的奶粉,说是你叔叔单位发的,拿回宿舍喝吧。
我死活都没要。
阿姨也没在再坚持。
最后,我回到宿舍时,才发现体委把半袋子奶粉,塞到了我的书包的角落里,还写了张小纸条:喝我的,这半袋子是我自己喝剩下的。
体委这哥们,总是无时无刻呵护我,以及那颗脆弱,弱不禁风的小自尊。
于是,我们虽然不是一路人,却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俩的关系,和我们俩之间每个故事,甚至每个故事的每一个细节,我老爸都知道。我曾在老爸面前炫耀,我有这样一个有钱又仁义的好朋友。
老爸说,也不能总吃人家的,哪天,咱也给人家弄些山货啥的!
话题回到茶叶蛋。
那天晚自习,我这哥们儿真的是饿急眼了。一下晚自习,就拽着我,挣命的往学校大门口的茶叶摊儿跑。
还没到呢,就和茶叶蛋老太太喊,大娘!我来5个!
我心里明镜似的:他仨,我俩。
我太熟悉老铁的套路了,他总是强行的实施这样的分配方案:
1、他个子高大,吃仨。
2、我个子矮小,吃俩,仨也吃不进去。
3、从不和我商量,因为每次和我商量的结果就是,每次我都不饿。
我每次,都是不饿。
每次,都是他请。
不过,那天我真的不是很饿。
再说,总是他请客,我也不好意思。
再说,我兜里就剩了不到5块钱,万一我爸这周不来怎么办?
所以,我得省着点儿花。
老铁可能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吃吧,下次你请我!
我依然坚持:不饿。
吃吧!晚上宿舍回去看书肯定饿,老铁顺手递给我。
看着即将到口且热气腾腾,香叶飘香的两颗茶叶蛋,
我那可怜的小自尊,居然一下子被可恶的饥饿感,撼动了。
正在这时候,从我身边擦过去一小撮同班的小女生,她们是走读生。
于是,我迅速收回了我那贪婪且可耻的口水。
更加坚定了,今天茶叶蛋不能吃的生活理念。
为了捍卫我自己,和一丢丢小小的自尊。
何况还是在女生们面前。
老铁看出了我的执拗。
他也不管了,三七二十一,把一颗茶蛋的蛋皮,弄开一个小口子,一口就裹进嘴里一大颗。
三年的初中生涯,我多难解的大题都做出来过。
因而还受到学校数学竞赛的表彰。
唯独,老铁的这个一口裹一颗茶蛋的功夫,我没学会。
手法娴熟,且干净利落。
且掉在地上的茶叶蛋皮儿上,不给我留一丁点蛋清的残渣。
这样的男生,将来结婚一定会过日子。
我可以把他介绍给我姐啊,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吃到茶叶蛋了。
哈哈,不扯了。
和老铁分开后,我一个人耷拉着脑袋,往宿舍溜达。
摸摸干瘪的口袋。
心里还在为那两颗,本可以到口的茶叶蛋,做过期的思想斗争:
其实,当时吃了也无所谓,大不了,我爸来送零花钱,我再请他!
这时,一只熟悉的大手掌拍打到我的肩膀,从接触我后脖子那个的大手掌,我就猜到了:爸!
我一扭头,真是他,我乐得直蹦高。
我说嘛,老爸的手掌有茧子,手茧子厚实且有草香味儿,摩擦我的脖子,直痒痒。
老爸强装着笑脸,且懊悔不迭的表情:儿!我今天地里活,刚干完!本来应该下午就来的。
我借着微弱的路灯,从老爸的眼眶子里,分明看到了眼泪珠子。
含着,直打转。
爸!你咋了。
没有,刚才坐四轮车,迷了一下眼睛。
老爸敷衍道。
老爸递给我两瓶子咸菜:一瓶子你自己吃,一瓶子和寝室小哥们儿分。你妈捡的蘑菇,给你的那个好朋友,大个子。我和你妈上山采了两天,才晒出这么点儿。
我瞅瞅那沾着泥土的蛇皮袋子,其实在我心里,就是不上档次的大礼包。
心里略有不爽,撅着嘴。
我心里是想:
人家体委给我那么多好吃的,咱家为什么不能给人家,买些高级或者贵重的东西呢!
总是那么的土。
但,我也尽量不表现出来,怕伤了老爸的心思。
爸爸仿佛真的没看出来。
塞给我零花钱:我得搭车回去了,那边车还等我呢!你那啥,钱别省着花,正长身体哩!
看着老爸的背影,裤腿子还沾着泥草,我有些后悔了,自己还耍小性子。
亏了老爸没看出来。
回到宿舍的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爸,为啥子抹眼泪呢!
我仔细回想,下晚自习后,我和老铁出来买茶叶蛋的每一个细节,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老爸在后面看到我和体委买茶叶蛋,看到大个子吃茶叶蛋吃得喷香,看我啥都没买,可怜巴巴的。
他可能是心疼了。
他认为,是他没给我足够的零花钱。
我仔细想想,爸爸才刚见到我时的镜头:
发黄的灯光,他眼泪一直在眼圈子里打转。
要是灯光再暗一些,或者下晚自习的人流再小一些。
他的眼泪,肯定会奔出来。
这是我唯一一次看到我爸这样子。家里曾历经多少次风雨,他从未在我面前流过泪。
从未。
我很确定。
我开始懊悔。
就因为爸爸给同学的礼物不好,就使小性子。
毕竟,那蘑菇还是妈妈爸爸上山采的呢,足足采了两天。
第二天早上,路过宿舍收发室时,看大门大爷叫住了我:你爸爸昨晚宿舍熄灯时,送来的水果。
我懵懵的:两方便袋大苹果。
苹果个头都挺大的,每个袋子正好六个。
一袋子寝室分,一人一个。
一袋子给体委。
一看两个袋子,我就大概了解老爸的意图了:
礼轻情意重,谁都不落过儿。
这就是老爸因为家里钱紧,多年练就的分配方案。
这是我小时候常见的画面:礼物虽不多,但一定要分配的均匀,且有重点。
这是老爸的口头禅。
不过,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两个袋子苹果,都皱皱巴巴的,其中还有一个烂的,一个还表面长了虫子眼儿。
我感动过后,就是叹息:老爸,怎么连个苹果都买不好,
索性就把苹果放回了宿舍。
晚上,寝室的那份,我就豪不隆重的给室友分了。(没有举行任何仪式)
我的那个,也不怎么甜。
没想到,寝室的兄弟竟然讨论了一个晚上:那么晚,咱爸是怎样买到苹果的!晚上天黢黑黢黑的,几乎镇子里找不到一家开业的,更别说苹果了。咱爸对咱们真好!
上铺的,和寝室的兄弟几个,都虚伪的捧着我。
然后毫不客气的,咔咔的造。
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苹果干巴和腐烂的问题。
包括那个刺眼的虫子眼。
第二天,我把老铁体委的那份蘑菇和苹果,都交给了他。
课间,老铁咬了一口,趴在我耳朵:苹果真甜!咱爸真会挑!
我说,我回宿舍,取点东西。
回到寝室然后,我一头扎在被子里大哭。
我老铁,他不知道:
我老爸,其实,他是个最不会挑苹果的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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