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禅茶文化渊源
武夷山禅茶文化渊源
一个盛世行将就木时,往往大师辈出。中国历史走到唐末、五代时,就涌现出了一大批彻悟人生、参透佛法的高僧大德。在这接踵走来的队伍中,有两位以茶参禅的禅师,他们就是北方的赵州古佛(778-897)和南方的扣冰古佛(844-928)。
在那个信息传递十分不便的年代,他们虽然同时身居南北,遥隔三千里茫茫关山,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悟出了“茶禅一味”之道,以“吃茶去”的机锋接引弟子,垂范禅林。两位禅师把精深奥妙的佛法禅理简练成一杯茶,把从容、超越的生命境界淡定成一杯茶,供后世慢慢品饮,也使得不产茶的赵州和盛产茶的武夷同样因禅茶而闻名天下。
扣冰古佛,武夷山吴屯人,生于唐会昌四年(844年)二月八日,俗姓翁,名乾度,法名藻光,河西节度使推官翁承钦之子。传说其母梦辟支佛感孕而生,又因其“夏著衣褚,冬则扣冰而浴”而被称为扣冰古佛。
古佛自十三岁出家后,精于修行,常在荆棘荒蛮中打坐,“虎踞左右,弥猴供果,朱雀衔花,群物侍伴”。先后参晤禅月贯休、雪峰义存、鹅湖大义、鼓山神宴诸大禅师,在山心庵(今武夷山天心永乐禅寺)因“天心明月”启悟,成为一代参透禅学真谛的大师,并被闽王尊为国师,名列《五灯会元》、《高僧传》等史传之中。
古佛超乘的道行与长期喝茶是分不开的,正如古佛道场瑞岩寺对联“扣禅扉,动心弦,万法仙宏开觉路;冰壶影,静澄怀,刹那灵山映瑞岩”所描述的一样,古佛一生氲氤在武夷茶的沉香中,以冰煮茶,以冰沐浴。正是茶和冰涵养出他超越僧俗两界的生命奇观和那颗恒定千年的“壶里冰心”。
928年,闽王把八十五岁的古佛延请到福州,拜以国师。《五灯会元》记载:“闽王躬迎入城,馆於府沼之水亭。方啜茶,提起槖子曰:‘大王会么?’王曰:‘不会。’师曰:‘人王法王各自照了。’”意思是说闽王招待古佛时,古佛提起茶橐子问闽王说:“大王会茶道吗?”,闽王说:“不会”。古佛说:“人王和法王真是生活在不同的境界啊。”当时世风日下,处处物欲横流,在古佛眼里,茶已经不单单是一种饮品,而是衡量一个人内心世界和价值取向的尺度,这恬淡的言语也是古佛“我为法王,于法自在”(《法华经•譬喻品》)的自性流露。闽王极度崇佛,对国师言听计从,所以从此就倡导“吃茶”之道,以净化人心,于是在建安(今福建建瓯)设“龙焙”,北苑茶于此开始风行。
扣冰古佛的“吃茶”之道代代相传,明人徐柳以《天心施茶疏》赞颂:
窃以随缘应物,无非回向菩提;指事传心,总是行深般若。欲破人间之大梦,须凭劫外之先春。
伏惟扣冰古佛,宝集正宗,转轮真子。启悟于天心明月,道德无邻;神游于教海义天,利乐有情。笑辟支独醒于一己,拟菩萨普悟于群生。借水澄心,即茶演法。涤随眠于九结,破昏滞于十缠。于是待蛰雷于天心岩上,声消北苑;采灵芽于九龙窠间,气靡蒙山。依马鸣、龙树制造之方,得地藏、清凉烹煎之旨。焙之以三昧火,碾之以无碍轮,煮之以方便铛,贮之以甘露碗。玉雪飞时,香遍阎浮国土;白云生处,光摇紫极楼台。非关陆羽之家风,压倒赵州之手段。以故居人共啜,过客争尝。使业障、报障、烦恼障,即日消除;资戒心、定心、智慧心,一时洒落。
今者法筵大启,海众齐臻。法是茶,茶是法,尽十方世界是个真心;醒即梦,梦即醒,转八识众生即成正觉。如斯煎点,利益何穷?更欲称扬,听末後句:红袍施满恒沙界,永祝龙图亿万春。
如今,天心永乐禅寺正积极推行历史悠久的天心禅茶——扣冰茶,让“茶禅一味”这一饱含智慧的哲理为更多的世人受用。
贯休(832-912),俗姓张,字德隐,婺州兰豁(今浙江兰溪)人,七岁出家,过目成诵,日诵《法华经》1000字,倒背如流。贯休又雅好吟诗,常与僧处默隔篱论诗,或吟寻偶对,或彼此唱和,见者无不惊异。贯休受戒以后,诗名日隆,仍至于远近闻名。
唐景福(892)间,贯休云游杭州,吴越国君钱鏐慕名拜见,并索要诗篇。贯休赋诗《献钱尚父》一首,里面有“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之句,因为当时钱鏐有统治天下的野心,要求他把“十四州”改为“四十州”。贯休说:“州亦难添,诗亦难改。闲云野鹤,何天不可飞耶!”拂袖而去,从此云游天下。
900年前后,贯休三次送友人入闽,在山心庵(今天心永乐禅寺)挂单时偶遇扣冰古佛,二人十分投缘,彻夜煮茶论禅。他以诗《怀武夷山僧》来记载这一段茶禅之缘。诗曰:
万叠仙山里,无缘见有缘。
红心蕉绕屋,白额虎同禅。
古木苔封菌,深崖乳杂泉。
终期还此去,世事只如然。
这首诗盛赞了古佛“群物侍伴,双虎同禅”的法喜禅悦,其中“古木苔封菌,深崖乳杂泉”之句则是描述了山心庵周边遍植老枞茶树的殊胜景象。“乳香”即指武夷茶香,武夷茶别称“石乳”,这在他《怀武夷红石子》中也有写到:
常思红石子,独自住山椒。窗外猩猩语,炉中姹姹娇。
乳香诸洞滴,地秀众峰朝。曾见奇人说,烟霞恨太遥。
弋者终何慕,高吟坐绿鳌。烧侵姜芋窖,僧与水云袍。
竹鞘畬刀缺,松枝猎箭牢。何时一相见,清话擘蟠桃。
诗中的“炉中姹姹娇”是煮茶的场景;“乳香诸洞滴”,明确地交代了当时武夷山已经普遍种植茶叶。
茶和禅、茶和佛教素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仓颉造字比禅宗的出现固然要早,但 “荼”(即茶)字“人在禾木中”的构字法,正是对抽象而微妙的“禅”作了最通俗易懂的解释——如同说图解字一般,在常人的眼里,一看到“禅”字,最先浮现在脑际便是一幅人在大树下或草木间打坐、静虑的画面。佛教里也有许多“人在草木间”的故事,比如佛祖释迦牟尼正是在菩提树悟得真谛而创立佛教的,而禅宗本身也正是因为“拈花微笑”而确立和传承下来的。这也说明了茶和佛、茶和禅之间虽素昧平生却似曾相识,二者之间自古就存在着结成“茶佛一家”、产生“茶禅一味”的种子,此所谓“茶禅一味”的缘起。
唐代赵州和尚和扣冰古佛“吃茶去”开了茶禅文化的先河,宋代圆悟克勤禅师把这一主题进行了传承和提升,揭示了茶道与禅学在精神上有着深层的相通,他手书“茶禅一味”的禅偈赠送来华学佛的日本弟子,即是对茶与禅内理相通的经典概括。后来,“茶禅一味”四字真诀被日本茶道尊奉为核心理念。
在国内,圆悟禅师“茶禅一味”的主张得到他得意弟子大慧宗杲禅师的发扬光大。大慧在圆悟处得悟后主持余杭径山寺,开“看话禅”宗风,远近参学弟子无数,日本等海外僧侣也纷纷跟风而至。径山寺原本就大量种茶,在佛事中有普茶等仪规,大慧禅师更是因地制宜把茶禅文化广为传播。
大慧禅师的真传弟子道谦禅师把“茶禅一味”的精神带回了文化圣地武夷山,与本土的“三教”文化、朱子理学、武夷茶文化相交融,渐渐形成了中国茶道中最具代表性的武夷茶道。道谦禅师回到老家武夷山五夫里后,主持乡里的开善寺。当时的武夷山被称为“三朝理学驻足之薮”,朱熹的养父刘子羽、老师刘子翚、岳父刘勉之既是理学硕儒,又是虔诚的佛徒,与道谦禅师过从甚密,常在开善寺与道谦禅师说法辩禅。青年时代的朱熹一味追求开悟,当他得知“开悟之说,不出于禅”后便追随道谦禅师在密庵、开善寺、天心庵(今天心永乐禅寺)“焚香沦茗、寄斋食粥学禅”,持续一年多,几近弃儒从佛。绍兴二十年(1155年)五月,朱熹在天心庵问禅于来访的大慧宗杲禅师,大慧禅师以茶为参禅悟佛之机、显道表法之具,引茶入禅,援佛入儒,使得朱熹适然启悟,为他日后创立融儒、释、道之大成的朱子学体系奠定了基础。
超位禅师(1608-1688),俗姓卢,号寿宗,福建漳浦人小区开茶叶店苦瓜泡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