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罗家品茶
走访马连道茶城,又到老舍茶馆。
天色晚,约老罗——一位传说中的人物。据说他的茶叶市面上可以卖到十几万元一斤,并且喝茶的地方非一般人可以去的。晚上九点多,几经辗折,才到他的家里。
老罗的家是典型的艺术家式的“毫无章法”。我与他正准备喝茶,门外铃响,来了四位茶友,其中一位是成都的法师,正是相熟之人,感叹世界太小。
老罗先让我喝水,同样的水,倒在七八个不同形状与质地的杯子里,逐个喝,看看滋味有什么不同。确实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或者是因为眼睛取相,或者是因为不同质地的杯子对水确有些作用力。
我带了今春的老班章,正好老罗也有一款去年的老班章,就一起对比着喝。冲泡的时间偏长,约有一分半钟,出汤后。两款茶滋味差别挺大。去年的老班章滋味呈现一条直线,入口苦味即化,没有残滞;今春老班章香气张扬,口感却显杂沓,但苦也能回甘。法师认为新春的老班章令舌头略麻,或是拼配有曼俄等地的茶青。他说,真正的老班章不苦,纯料非常好喝。我却相信。老班章亦有苦有甜,背阳向阴应有不同的味道。探讨之下,颇多受益。
法师性格直率,不拘小节,跟老罗相熟也甚投机,说是常“蒙”老罗的茶来喝。于是,我们“蒙”来老罗的两款岩茶继续喝。
一款岩茶香气迷人,滋味醇厚、细密,不是水仙,不是肉桂,亦不像奇兰,猜想是小品种的茶。再细体味,香气细密略沉,汤水清奇,入口即化,对身体的冲击力强,真是享受;另一款茶泡得超浓,在苦味弥漫之下,感觉更难捕捉,仿若我之前喝到许多轻焙火的茶叶被泡坏的滋味,但苦涩感一下就能散开。
老罗问我,你觉得这两款岩茶如何呢?我答,第一道是小品种,至于哪一类,不敢确定;第二款茶水细得像是水仙,冲击力又像是肉桂。老罗揭开谜底,第一泡是石乳香,怪不得有这般独特的香气,原来是地道的名茶。第二泡则是赫赫有名的牛栏坑肉桂,与我以往喝的太不一样,看来同样的山场在不同人手中制作出来可能是两种滋味。
接着喝铁观音。是来自台湾按传统工艺制作的重发酵、重焙火的铁观音。也称木栅铁观音。茶叶条索紧结,外形乌黑油润,令人陶醉。开汤,茶香漫溢,茶味细滑,音韵明显,只是后味不佳,口腔似覆盖了层薄膜。我判断,可能还不是用传统工艺的炭火焙制。法师说,获奖的可都是炭火制成的。喝到第三道,我还是坚持应该是电焙,茶似乎没有炭火的鲜活之味,亦缺少顶级好茶之清爽甘活。老罗笑着说:“你还是明察秋毫的,我拿的是三等奖的木栅铁观音,应该是电焙的。”
已经夜深,近十二茶叶里有兴奋作用的成分是什么点,大家茶兴未尽,接着喝什么茶呢?法师提到一泡茶。做碎碎念状,老罗拗不过,大家就又蹭了一泡非常难得的老丛水仙。这不是一般的水仙,是真正超百年的武夷山老丛水仙。
这泡水仙跟我喝过的有年份的老丛水仙非常像,焙火得更到位,茶汤更有力道,对身体的冲击力很是明显,细腻、滑密、苔藓味、竹香,泡得很浓也不觉得苦。水细滑,汤稠浓,每一滴都是一种享受。
可谓殊胜难得的茶缘,夜深的北京,我们因茶相聚一室,莫非前缘?
该是告辞的时间了,我最后让老罗鉴定一泡老茶,老罗把茶浸在沸水中,从茶的周边慢慢氤出一圈圈的红色,遂判断是熟普。他忍不住又再拿了一款存放了八十多年的老生普,茶叶条索略有些碎,外形黑褐,深嗅,气味干净,无任何湿仓痕迹。老罗泡老生普很简单,就用了一个大杯子,加了一个盖子,泡上了。老茶的汤水清澈透亮,口感醇厚,喉间甘韵。令身体妥服无比。刚才的老丛水仙令人神清气爽,喝这款老茶,却让身心完全放松下来。
我们对茶痴爱,很自然地会固执自我的观念。好茶难得,爱茶人还需要有好的茶缘,一款好茶,不知道是我们在喝茶,还是茶在教我们。
北京城已经睡着,茶的滋味却深沉,我到成都的第二天,口腔内仍然有满满的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