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绝版木刻—边疆艺术家的大胆创新精神和创造力
普洱绝版木刻—边疆艺术家的大胆创新精神和创造力
唐力(ChristanDaniel)
自20世纪80年代起,一个新的木刻版画表现技法出现,人们称它为绝版木刻,广泛流传于中国大江南北的各种美术展览上,并不断有绝版木刻版画作品获奖,中国的各种专业刊物都有绝版木刻作品的介绍,其流行亦引起媒体的兴趣,也不仅是中国国内,连国外的媒体,均有对其作品及艺术家的报导。学府亦不免受其影响,先后有不少美术院校将绝版木刻列入美术教育专业科目。自此而知,绝版木刻版画并非风靡一时即立刻消逝的一次性现象,反而是作风扎实,已在美术界中生根得到一定的位置了。
绝版木刻为什么在短短的时光之内能够如此震撼画坛呢?一听其并非起源于历史文化悠久的江南,更不是全国艺术中心的首都北京,而是西南边陲,云南思茅(普洱市)的一批年青画家所开创性地发展的,谅必人们就会感觉到更神奇。思茅(普洱市)远离中原,接壤缅甸、越南、老挝,18个少数民族在此繁衍生息,历来各民族发挥智慧而形成的又独特又灿烂的文化成分,目前极为浓厚,为何能有人发展出汉族传统的木刻版画技法,提高其创造效果,简直是个谜。
将近10年来,我一直关心这个问题,想借此机会向大家发表初步的研究成果。当然绝版木刻所能席卷画坛不外乎是因为其体现出了广泛的创造力和独特的美术感受。但从这么简单的答复,人们未免不了解思茅(普洱市)绝版木刻出现的真面目。为了说明情况我想首先介绍于木刻版画历史上绝版木刻的创造性在何处,然后检讨思茅(普洱市)这块土地的风土人情对绝版木刻作品给予什么影响。
推陈出新—绝版木刻在版画历史上所占的地位
绝版木刻是1982年字云南艺术学院毕业归来的郑旭所带回的一种木刻雕印技法。1984年郑旭用此技法创作的作品(拉祜风情)版画获全国六届美展金牌奖后,绝版木刻才被艺术界的人所知道。然后此技法为思茅(普洱市)一群年青业余的美术创作者,即是贺昆、魏启聪、张晓春及马力所承续,而这些艺术家们在互相影响下各自探索不同的版画创作。1987年郑旭《过山雨》和贺昆《流动的光》,分别在全国第九界版画作品展览上获优秀奖,更加推动了思茅(普洱市)的版画创作热情。此后思茅(普洱市)绝版木刻画家的作品陆续在全国的美术展览得到奖。1989年《村寨》作品(魏启聪)、《秋歌·发白的土地》作品(贺昆)又分别在全国第七届美术作品展览上获金奖、银奖。1990年《牺牲品最后的慰籍》作品张晓春,《晚笛》作品(张晓春),以及《绿果》作品(魏启聪)同时荣获“全国首届青年版画大展”优秀作品奖。1994年《春光》作品(贺昆)荣获“第12届全国版画大展”银奖。2001年《大地山》作品(马力)荣获“第15届全国版画展”银奖。这些作品能得到美术界极高评价,更是由于其独特的刀刻法和强烈的色彩。
看如上那么多的作品得奖,大家容易了解绝版木刻影响之深。但大家也许还不清楚绝版木刻到底是什么样的技法,与一般版画有何差别。简单的说,绝版木刻便是一种多色套印技法,艺术家在一块木版上刻和印版画。这种技法与中国传统版画印制技法显然不同,而其技法的发展使得艺术家的表现方法更自由,更富于创造性。
绝版木刻在中国版画演变上占什么地位呢?中国版画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其起源于中国人发明的木雕版印刷,而有很悠久的历史为人所周知。但其影响不仅限于中国,在世界科学技术史上,木雕版印刷的发明亦极为重要,学者经常强调印刷技术对于知识普及的贡献,指出刊印书籍在推动科学技术、哲学、历史等学科的发展所起的广大作用,但人们很容易忘记其对艺术的影响亦非常重要。除出版以文字为主的书籍以外,还印刷含有插图的书籍和以图为主的画册。木刻版画艺术便是这样形成的,而其技法大致可分以下三种类。
1单板单色(黑白木刻)。方法便是准备一个画稿,在一块木板上刻画,用墨汁印刷于纸上。因为仅用一块木版来雕刻和印制,而且只有一个颜色(一般为黑色,但也有人用其它颜色),专家亦称它为独板独版单色印制。虽然在木版上雕刻复杂的图画比刻字还难,中国在唐代已有图文并茂的雕版印刷品。最早的例子便为现藏于英国大英图书馆,咸通九年(公元868)刻印的〈金刚经〉全名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此技法一直用到现在。
2多色套印木刻版画,多色套印,专家亦称多色套印为多版复色印刷,便是在一张纸上印出几种不同颜色的技法,具体来说,工匠或艺术家首先在大小相同的几块木版上分别雕刻画面,然后分别在各版载上不同色料,再分次印于同一张纸上。一次仅能印出一种颜色,等待色料干后,才能再另外用一版印其它颜色。此技法的基本原理是分板雕刻着色,分次印刷,所以它比单版单色复杂,工序繁多。专家认为多色套印木刻已出现在元代,而在明代获得明显的发展,多色套印木刻版画代表典范为明末画家胡正言(1581-1674)于明崇祯(1633)年刊刻彩色套印本(十竹斋画谱)和康熙四十(1701)年南京刊行的彩色套印本〈芥子园画谱〉,多色套印木刻版画不但开拓了版画表现领域,并进而影响到日本浮世绘雕印的发展。
3绝版木刻,利用一块木版在一张纸上印出几种不同颜色的技法,简单的说,它就是一个不用多板进行多色套印的方法。因为不分板雕刻印刷,所以每一次完成印刷则必须在同一独板上重新雕刻新的画版面,载上颜色而再次印刷。若画面由10个颜色组成,则需要在同一块独板上进行10次雕刻和印刷的程序。每当作品完成后,在板上留下的形也就是最后所印颜色部分的形。这样木版则作废,再不能利用它续印。此与多色套印木刻版画,存版尚可以续印的情况不同,故而得名“绝版”。
当初郑旭以及其它年青画家是为了节省木板而选择了绝版木刻的做法,但自此以后,他们一直采用这些技法却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制作过程带来的自由创作的机会。在边刻边印过程中,版画家可以随着偶然出现的各种意想不到的效果,随意改变他们的表现空间。也就是说,绝版木刻的出现打破了传统多色套印木刻版画的制定式表现手法和印刷技法,为版画艺术增添了新的领域,在同一木版上创造,解放了版画家,使得他们从限制式的创作思维形式走进自由随意的领域。在其自由创造性,绝版木刻与多色套印木刻版画表现格局截然不同。想象表现的改善,给版画家一个机会在创作过程中充分发挥他们的思维空间,因为此技法使版画与其它独幅绘画作品的表现意义一致,所以也可以说绝版木刻的出现类似一种革命。
培育思茅版画的土壤——滇南的景观和少数民族的风俗民情
思茅(普洱市)绝版木刻作品最突出的特色,便在于其画面不受都市文化和学院艺术的种种羁绊和约束。被誉为思茅(普洱市)版画家的郑旭,贺昆,魏启聪、张晓春及马力均充分利用绝版木刻技法来自由自在的创作。他们所追求的方向与内地任何画派大师都不同,从丰富的题材及布满画面的强烈色彩,人们立刻则能理解他们创造力的源泉便来自滇南,他们选择的题材几乎全部都取自身边的思茅(普洱市)和西双版纳。这块土地的亚热带景观及少数民族的风俗民情,不仅提供良好的素材,亦对他们美术感受的形成有极大的影响。
滇南的景观和风俗民情留给人很深刻的印象。在思茅版画家的刻刀下,苍凉的山脊,神秘的雨林,黄昏的残阳,质朴的山民,森林传来的笛声一切的风光都被表现出来。不过在作品里他们并不追求写实效果,更不追求摄影技术式的现实主义。无论题材是风景、人物或动物,追求的便是其精神世界的表现。版画家各自以其独特的美感去表达出来藏于内心深处的各种经验和梦幻。1980年以后,内地不少的画家被滇南少数民族所迷住了,前来搜集素材,但像思茅版画家能表现出来此地精神世界的作品并不多。在此方面思茅版画家能达到一种自然的抒写也许是来源于他们对题材的独特感受。
他们的美感与思茅少数民族有非常密切的关系,现在仍然被视为落后的这个边疆地区,原来是少数民族居住地,不久前才有大量汉族迁来,版画家首先接触少数民族文化的时期各自不同,有的是在知青的时候,有的是因为父母的关系,但自1980年以来,郑旭、贺昆、魏启聪、张晓春及马力五人集体或者个别旅行到澜沧,孟连以及西双版纳等处,爬山涉水,短期住在少数民族村寨里体验生活。这种活动并不属于民族学或民俗学的调查,他们“下乡”的目的不在于记录风俗民情留给后人,而在于观察少数民族生活里的美学。对于年青版画家来说,少数民族的文化与汉族的文化大不同,他们不能不感觉到冲击,但这种文化差异给他们不少启发,亦给他们的艺术赋予灵感。山地民族的符号,服装和图腾上的图案,独特的色彩感以及各民族所追求美感的种种方式都引起版画家的注意。对版画家影响更深的便是少数民族的自然生活方式,画面上如何表现人与自然的协调是版画家们艺术的中心题目。滇南的少数民族喜欢养狗,牛,鸡等家禽,因而在思茅版画家的作品里经常有禽兽躲藏也就不足为怪了。在广泛的中国,像思茅版画家如此受到少数民族文化影响的艺术家不多,但为了避免误会我得再次表明思茅版画家不是把少数民族的风俗民情当作一种写实的对象。一看版画品就会了解他们并不拘泥某某民族,经常利用比较抽象的手法,那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将滇南少数民族升华了,表现他们就像普通人类的深妙世界一样。
我多年观察思茅版画,得知今年思茅(普洱市)专科学校添设美术学系,已聘请贺昆,张晓春及马力为教授,决定以绝版木刻版画这个前卫的艺术表现技法为教育的重点,我不禁感到很高兴。那就是因为我相信,这样做就会推动美术教育的地方及个人特色、也对培养富于创造力的学生是最适当的办法。我也盼望将来学生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绝版木刻的艺术性提高到更深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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