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网红长沙的一杯奶茶茶颜悦色创始人吕良慌啥往前冲就是了
#2020城事# 在故事里走完2020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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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网红长沙鲜活起来的,除了她丰厚的历史人文底蕴、领先的文化产业和节目,还有长沙的夜。
到了夜晚,大小商场、门店、街道散发出别样的生命力。这巨大的、漩涡般的力量洪流中,有一杯奶茶,功不可没。
12月9日,长沙五一广场商圈。11点30分,茶颜悦色创始人吕良先生匆忙扒完一个盒饭后,裹紧羽绒服,准备出门。
近十天,他在武汉忙到“头秃”。落地长沙的第一天,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巡店了。
跟以往骑电单车不同,这次,他选择了走路。他走得很快,十分钟后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是吕良一天当中难得的放松时间。走路可以出汗,运动效果不错,这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缓解压力的方式。
而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这个刚过不惑之年的网红品牌创始人,几乎被工作和随之而来的紧张焦虑等情绪淹没。
12月1日,茶颜悦色武汉天地店开门迎客。当天,#武汉茶颜悦色门外排起长队##排队8小时才能喝到的茶颜悦色#话题一度冲上微博热搜第一。
苦心孤诣多年,吕良没料到的是,这天的心情“刺激得像坐了一趟过山车”。
【1】“是我太慌形于色了吗?”
茶颜的“出征”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这一天终于到来,很多人还是吃了一惊。
还在去年年底,吕良在接受采访时说,因为实力不够,茶颜悦色在品控、管理上仍需磨炼,暂时还没有开出长沙的计划。
但正如吕良的口头禅,“计划赶不上变化”——茶颜悦色和吕良本人,到底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在首店开张之前,吕良和他的团队已经走马武汉,签了30多个门面。和隔壁的长沙一样,茶颜悦色在武汉遍地开花,似乎指日可待。
选择武汉,有吕良一贯的谨慎。武汉离长沙距离较近,高铁通勤时间大约在一个半小时左右。相较于其他茶饮品牌在新拓展城市设立分仓的做法,茶颜悦色武汉分店前期的供应输出主要来自长沙,长沙大约每周会向门店运送物资,每个门店均在店周边设立仓库,形成“一店一仓”的供应模式。
事实上,武汉并非是茶颜悦色“出圈”长沙的首站。早在一个多月前,茶颜悦色就已经尝试把脚步跨进了湘鄂边境的城市常德,同样被粉丝热捧。吕良期望的是,慢慢让自己的奶茶一步步走进国内大部分二线城市。
尽管有心理准备,武汉的火热程度,还是大大超出了吕良的预期。
“茶颜在长沙七年,近几年借着长沙网红城市的光,几个五一十一长假,我们自认为是打过大仗的。但认怂地说,武汉首店的热闹还是远远超出预期。”他说。
超出心理预期的,除了奶茶受追捧本身,还有因“八小时喝一杯奶茶”引发的争议,以及之后的“闹剧”。
“各种解读都有……正向的,乱向的。我真的慌得只想静静。”吕良淡淡地说。时隔数天,他的话语中依然透着紧张和疲惫。
更让团队始料不及的是,有不明人士在群“帮”茶颜发布充场广告,40元一天,截图满天飞,传到了好事者手里,似乎坐实了“茶颜悦色雇人排队”的传言。
吕良“慌的一匹”。他顶着巨大的黑眼圈,等来了警察。
“是的,我们报警了。警察介入总好过我们祥林嫂一样自说自话。他们(警察)来了后,也挺纳闷,说,别人花重金雇人排你们家的队,帮你们炒人气?就为了这一杯十多块的奶茶?好像不太能理解。最后他开导我们说,如果你们真没有雇人排队,就后面用人气去证明嘛。”吕良笑,这座经历过疫情考验的城市,有着和长沙人一样的积极与乐观。
之后几天,吕良似乎还没有从这件事中彻底缓过神来。他有点自责“乱了阵脚”,“是我太慌形于色了吗?”
他又写下文字安慰自己: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想戴帽子,就必须接受这些“重”,公平!
“最好的回击,不是气急败坏地去翻到底是谁,要怎么怼回去,而是做好应该做的。”他说。
【2】人设不能崩
武汉店的经历,让吕良时常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患得患失。他怀念创业之初的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是,就什么都不想,放开手脚去干就是。”
尽管吕良给外界的印象趋于谨慎甚至保守,事实上,和众多出身草莽的创业者一样,他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2013年12月底,天很冷,湖南长沙解放西路的天桥底下,一家奶茶店开业了。
这有点不合时宜,很少有奶茶店在冬天开业,奶茶的旺季是夏天。不仅时机不对,产品也奇怪,装修也不讨好,长沙的文艺青年在网上骂:“搞得花里胡哨。”老板没经验,在新店做的第一杯奶茶就“筐瓢”(搞砸)了,放多了糖,“甜到发齁”。
但这家店居然活了下去。吕良说,因为地段好,“一个好码头,狗屎都卖钱。”
“匡瓢”“狗屎”这些词语从吕良口中蹦出来,带着长沙塑普,和他在网上的“人设”颇契合。
在茶颜悦色的里,吕良是个“骑着电动车满大街巡店,棉袄破了口子就用胶布粘上”的屌丝大叔。接地气、朴实低调,是外界对茶颜老板的印象。
就像吕良自己理解的茶颜悦色,“如果一定要给这杯奶茶一个人设,我想应该是位邻家大哥哥。出身一般,性格脾气好,没有刺、不张扬。”
这个人设何尝不是吕良自己。尽管他并不喜欢“人设”这个词。“因为‘人设’总有刻意去塑造的感觉,是‘人设’就有崩塌的一天。崩了,就挺惨的。”他说。
人设不能崩,这样的压力仿佛一把达摩克利斯剑,悬在吕良和茶颜的头顶。
吕良曾和喜茶的创始人聂云宸聊过一次天。两人有不同的焦虑。
聂云宸对吕良说:“你太好了,哪哪儿都好。”
而吕良担心的是,这种喜欢能不能长久。他觉得大家喜欢茶颜悦色是出于扶弱心理,“茶颜是个小的,要保护。”
一个很现实的例子是,茶颜悦色想涨价,但不敢。招牌产品幽兰拿铁17元一杯,还是两年前的定价。这些年原料、人力等周边成本都在涨,按道理,价格也是要涨了。
但尴尬的是,粉丝对茶颜悦色的设定是个“铁憨憨”(老实人)。吕良担心的是:万一涨了,大家会觉得“你红你就涨”,就脱粉了,于是一直扛,直到现在也没想出解决这件事的好办法。
包括和外界的沟通,茶颜悦色从来都是“脾气最好的那个”,尽量放低身段,化干戈为玉帛。
人设的困境也让吕良本人烦恼。比如,他骑电动车巡店,实际上并不是因为穷,而是长沙商圈的路况,开车根本不现实。其实他家里有部车,他觉得还算不错,但每回想开车,就要考虑一下:现在我开出来,要是被人看到了,是不是人设就垮了?想了想,还是算了。
吃过午饭后,吕良先生出门巡店。
【3】“从满怀自信,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人设,如果说完全出于刻意维护可能有失公平。某种程度上,它与老板的性格、早年创业经历有关系。
外界曾猜测吕良是“富二代”,事实上,1979年出生的吕良,家人最牛的岗位只是“省图书馆工作人员”。
吕良大专毕业,靠自考拿到了本科文凭,网上有传言说他是澳洲留学回来的,都是想象。他说,能到奶茶行业来的人,前半生都跑得不怎么样,“没一个是成绩好的,成绩好的都不会到这儿来混饭吃。”
高考失利后,吕良进入长沙电大学习,之后在一家影视城工作。他卖爆米花和饮料,同时还负责检票,帅气吕良常被戏称“卖花男孩”。
2001年,一次橱窗玻璃滑落事故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那次,吕良和几个同事一起安放橱窗海报时,大片玻璃突然坠落,吕良出于本能伸手去接,惨剧瞬间发生——他的左臂被几十斤的玻璃深度割伤,鲜血四溅。
此后两年,他的左臂做了多次手术,神经、肌腱全部重接,康复花了一年多时间,但神经末梢已无法保有以前的功能。“一只手检票肯定不行,总不能用嘴巴去撕票吧”,吕良开始琢磨今后的人生路。
吕良喜欢画广告画,他骑着单车,走遍了长沙很多小门店,一家家询问需不需要画海报。
“别人用白底我用彩纸,别人用马克笔我用水粉。有时画画可以搞一个通宵,累了就躺在地上睡一两个小时。”吕良描述这段时光时,语气是快乐的。但在旁人看来,更多是不易与辛酸。
或许是这种勤劳和朴实打动了他的老板。后者把他带入餐饮业,吕良由此创业,并一发不可收拾。
他兴冲冲开了一家“打粗粮概念”的盖浇饭餐馆。然而,开业仅3天便关门大吉。
“你从满怀自信,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吕良说。那段灰暗的岁月给他留下了“后遗症”,“创业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从顶峰掉落深渊。”
2008年,一位朋友请吕良做一种叫“魔味鬼爪”的食品宣传创意。吕良抓住了机会,不仅没收设计费用,还投资做了股东。
当股东给吕良带来了从未有过的体验。朋友非常会做生意,他领着吕良进货、选址、打理店面、商务谈判,一步步走下来,吕良从最初的店长最后成长为整个企业的实际负责人,完成了从文案设计师到企业经营者的角色转变。
后来,吕良又开了一个台湾品牌的加盟奶茶店,虽然店面在长沙最热闹的步行街,仍然没有成功。
妻子一边帮忙善后,一边安抚备受挫折的吕良。两人思前想后分析失败原因,“主要是因为不懂”。
如何让一杯奶茶从“单项冠军”变成“十项全能”,吕良思考了两三个月时间。
他读书时喜欢听周杰伦的歌,对方文山的词印象深刻。很快,吕良从周杰伦的“中国风”中找到启示,开始从传统文化中找寻自己的定位——来一个中茶西做,纯牛奶加上好茶叶,再用洋气的咖啡机现场制作。
这就是后来开到满大街的新式网红茶——茶颜悦色。
【4】“网红是‘毒药’,我们一直在找‘解药’”
12月1日,武汉天气阴,室外温度4℃左右。
和7年前无人问津的长沙解放西店不一样,这次,店外的队伍排成了长龙,还有提前一天连夜排队8小时的顾客。闻风而动的黄牛,把价格加到300元一杯。
火热程度,一开始让吕良很激动。没多久,又因为没完没了的质疑陷入慌张惶恐,“慌了一天。”
9日的这天中午,吕良在微博关键词里搜索“茶颜悦色”,看到有的负面解读,就苦笑一下,“多看看,慢慢就能免疫了。”
团队里的年轻人比老板还生气。“他们一天到晚忙,把喉糖当米饭吃,还是架不住有些人的不理解。这种不理解让他们觉得委屈,所以,我自己平静以后跟他们说,你们要和自己的不理解自处。”吕良说。
吕良的名叫“小葱”,既取一清二白之意,又有点草根的自知。
排队喝奶茶值得吗?吕良有自己的答案:“如果把这个当作听一场喜欢歌手的演唱会,一个喜欢球队的球赛,我觉得是值得的。每个人都有在不影响他人前提下做自己喜欢事情的权利,哪怕看起来有点疯狂,有点不值得,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疯狂过呢?”
与其说是担心排队太长,担心外界质疑,不妨说是担心高流量带来的反噬。
“树大招风、猪壮被杀,这些最朴素的道理,在竞争激烈的商业场上当然是存在的。”
两年前的一次媒体采访中,吕良曾说,“网红是毒药”。如今,他的看法变得微妙。
“我当时那么说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实力,大家投来很多期许的目光,我觉得我们根本接不住。接不住,能力跟不上,就德不配位,必有殃灾。”吕良说。
但是现在,吕良不仅接受了这副“毒药”,而且,他和团队还在寻找“解药”。“这个东西有毒,那你就要学会控制它嘛,不让它产生那么大的毒性。这个过程,我觉得是一个寻找‘解药’的过程。”
解药找到了吗?吕良说:一直在找。
作为老板,吕良更愿意把自己比作茶颜悦色的一个“调整器”。“就是说,当团队正向程度很高,形势看上去一片大好的时候,你要打压一下,生于忧患嘛。当团队出现消极、抵触等负面情绪时,你这个调整器就要往另一边拧一拧,让他们积极起来,恢复到正常状态。”
茶颜7年,吕良这个调整器使用还挺频繁。他经常跟团队说:确实不要辜负时代,运气好撞到这个风口,那就还是要把握住,或者尽力把握住吧。万一牺牲了,你也做了贡献。有句话叫什么?对,向死而生,所以你要冲啊,可能10个中间冲出0.5个也不错啊。
“慌啥,往前冲就是了。年年难过年年过。我在想,我们可能凭着大部分运气和部分实力,2020年的难关还是躲过去了。2021年,如果我们还能躲过去的话,实力是不是能多一点,运气是不是能少一点?”
望着人潮涌动的商圈大街,吕良对着一团空气,认真地说。
潇湘晨报记者王欢 长沙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