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平民饮得，淡淡的味道随水汽氤氲

鲁庸兴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句古老的俗语，道出了茶在国人心目中的地位。过去民间有“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茶”之说。口干时可饮茶解渴，疲劳时可饮茶提神，空闲时可品茶消闲，烦闷时可饮茶清心，滞食时可饮茶去腻……茶可谓是雅俗共赏，老少皆宜。以茶自省，以茶明志，以茶会友，以茶待客，以茶礼佛，以茶敬祖，茶于无意之中，悄悄融入我们的精神领域。随着岁月的流逝，茶渐渐地成了中华民族的举国之饮。

茶叶这浓缩天地之精华的生灵，却总以卷曲的身影，乌褐的颜面，不张扬个性，呈现在世人面前。一片茶叶，看起来是那样不起眼，但将它放入杯中，一旦与水融合，就会毫不保留地释放出全部精华，沁得满屋津津生香。一杯清茶在小屋内氤氲，浅浅地品一口，回味悠长，让人感到淡而幽香，一股来自于田野的广阔的香气仿佛就随之浸润到身体里去。这样一种香气清而不浊，淡而弥久，让我们虽居一室之偏亦能感受到厚土的新鲜质朴与清澈欣喜。

茶，名人高士喝得，草根平民饮得，淡淡悠远的味道随水汽氤氲蒸腾而上，沁心浸骨却绝不浓肥厚俗；秀雅清淡之柔条蔼然沉于杯底，稚拙祥和却毫无媚俗之意。茶是苦涩的知音，轻轻一饮，不知愁楚为何物。苦涩之后，在齿间弥留的，是一味回甘；心中遇见的，是清静的世界，是穿过厚重树叶的天地万物。丝丝茶香，有一种过滤心情的力量，茶中的自己，眉愁舒展，心中的疲乏随之消散，一颗心由沉重到轻盈。

饮茶既给人们带来生理上的享受，也给人一种精神上的愉悦。由前人细煎慢饮发展而来的出神入化的品饮艺术，已成了人们培养高雅情趣、寄托感情的一种手段，一种生活化的艺术，一种人生的享受，人们从中领略到生活的真趣。

不畏风寒，蕴天下之春，茶可通梅花之品。清雅幽香，蕙质天真，茶亦有兰花之德。茶香纯正，茶质清远，馥郁袭衣，从容有格，茶之品在清在淡在和在久，茶之美在神在心在魂在灵。

小小茶树凛然承受一秋一冬的摧折与磨砺，不屈从于造化的辣手，在初春寂寥的天地间，料峭的清寒中抖擞精神，以柔嫩的芽叶怒放出脉脉生机。绿叶成茶，需经一番磨砺，摘离母体后，尚有晒、揉、炒、蒸、晾等诸般过程。茶工领看制茶工序，讲解个中道理，我神游一旁，仿佛自身在做炼狱考验似的，替茶叶想那熬煎滋味。

茶树喜阳，日照须充足，水分须足量，然而，玉不琢不成器，叶不变不成茶，绿叶摘离母体后，将本真草味敛去，将润骨水分滤去，受之揉搓，受之蒸炒，受之晾晒，令其萎缩干枯，真乃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然后才得正道。

茶以载道，人的一生，细想也是如此，欲求业精，需经他律自律，蹚过道道难关，尝尽酸甜苦辣，才能悟出道理，于万事万物方能从容待之，一蹴而就的成功者实属罕见，人之如是，国也亦然。当然其中需有矢志，需有骨风，看那熬煎之后的茶，被置杯中滚水浸泡，缓缓地打开紧旋的身躯，渐渐地退去憔悴而舒展着新绿，顷刻便又蓬蓬勃勃，伸臂展腰，还原那“一旗一枪”的姿态，仿佛仍生长在三月的枝头，将醇和清香尽溢水中，尤其那淡淡的绿，又回到周身，似在向饮者讲述其儿时的绿梦，又分明显示着本质终不可摧的品行。

人生如茶。茶叶因在沸水中浮沉才能释放出深藏的清香，经过磨砺的生命才会更加绚丽多彩，馨香弥久……

《巴蜀文学》出品

主编：笔墨舒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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