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最后一家老虎灶茶馆
早上七点半,老陈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拿着茶壶迈进茶馆,茶馆门口的老虎灶冒着热气,里面溜鸟的老朋友已经济济一堂。据黄浦区档案局征编科确认,紧靠“北梅溪弄”路牌的这家茶馆,是上海最后一家有老虎灶的茶馆,周围的老居民们说,估计它有100岁了。
记者从黄浦区建设委员会获悉,茶馆所在蓬莱路、凝和路一带已经列入了老区改造计划,这家茶馆面临被拆除的命运。
溜鸟人每天约好“皮包水”
“早啊!”“早早早!喝茶!喝茶!”老陈一跨进茶馆,就和老朋友们招呼起来。茶馆里的桌子被老板娘排成了两排,二十几只鸟笼摆在上面,叽叽喳喳的,混着一帮男人“吹牛皮”的嘈杂声,据说,这样的情景已经上演了快100年。
茶馆门口的老虎灶,两个水龙头下垂着锈红的纱布。刚放过热水,纱布和下面发青的水池石板冒着白色的蒸汽。灶台上两口高高的锅炉发出“咕嘟咕嘟”往里注水的声音。
老陈找位子摆好两只鸟笼,往自己带来的紫砂茶壶里泡上水,坐下,点上一支牡丹烟,加入“吹牛皮”的队伍。老郭家的媳妇生了对龙凤胎,大家夸他福气好,问他讨喜蛋吃。“已经去买了,一定送到你们屋里厢。”老郭笑着说。
“老虎灶”烧了快有100年
“老虎灶”是上海俗语,其实就是专卖开水的店,一般也兼营盆汤和低档茶馆。老虎灶兴起于上海小刀会时期,兵荒马乱中,老百姓用不起煤球炉,家里烧水不方便,就有了老虎灶。
至于为什么叫“老虎灶”,一种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以前开水店的添燃料处设在墙外,墙上有两小窗口,可以看见灶内的情况,如同虎眼;烧水处的炉膛口开在正前方,如同虎口;灶尾有一根高高竖起的烟囱管,如同虎尾,因此被形象地称为“老虎灶”。
“我是1955年出生的,我小时候就有这个茶馆了。”老陈说。“你说这家茶馆有多老?”
如今的老板娘小蔡是个30多岁安徽来的女人,2002年她盘下了这家店,上家是个50多岁的上海男人,交了店退了休住到浦东去了。
老茶客童年时曾来洗过澡
茶馆的弄堂内响起了刷马桶的声音,预示着整条弄堂的一天开始了。
老陈的单位倒闭后,他每天早上就来这儿喝茶。桌上的鸟儿中,一只画眉和一只花鹩哥是他的,花鹩哥叫“伊利娜”,老陈还在教它,小家伙现在学手机的声音还挺像。“来,伊利娜。”老陈拿出一种叫“皮虫”的鸟食,小心剪碎。“这东西50元一斤,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老陈笑言。
“你看那两个大锅炉,”老陈朝两个大铁皮桶偏了偏头,“我小时候,那可是铜的,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他抖抖烟,喝口茶:“以前两个锅中间铺条毛巾,老板用木桶从左边的冷水锅往右边的热水锅舀水。”老陈两手做了圆,“就是像电影少林寺里那种木桶。”
他童年时这里还经营盆汤。“拉个帘子,里面四个腰形木盆。”老陈比划着。“那边角落里摆口大缸,是给人舀冷水用的。”他手指的那个方向,现在成了堆杂物的角落。
拆了怎么办住好房子去
8点半,溜鸟的人渐渐散了。老板娘小蔡给留下的几名客人下面条,辣肉面、咸菜面,2块钱一碗。她老公拖柴火堆在灶边,“这炉子以前烧煤,现在烧柴便宜。”
小蔡一家都住在茶馆里,锅炉后面搭个小阁楼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半人高。烧饭的煤气炉就在老虎灶边上,两口炒菜锅不用时也搭在上面,一家人的衣服就晾在老陈头顶的窗口。
人散了,小蔡开始擦桌子扫地,烟蒂瓜子壳扫了一堆。“下午又要来一拨打牌的人。”
屋子顶上只有一盏灯,还有一架吊扇,灰积得发黑,屋内视线昏暗。
外面河南中路正在进行拓宽工程,已经拆了一大片。“这里会拆吗?”记者问。老陈和小蔡都摇摇头。“还没听说。”
“拆了怎么办呢?”记者又问。“住好房子去呗。”老陈笑着说。
茶馆附近已被列入旧区改造
黄浦区档案局工作人员刘家琪说,茶馆属于民间场所,官方没有系统的正式资料。“只能通过周围居民回忆,来收集这样的资料。”刘家琪说。
记者从黄浦区建设委员会了解到,茶馆所属的蓬莱路、凝和路一带已经列入旧区改造计划,具体动迁日期还未确定,“以动迁公告为准。”建委会朱先生说,至于茶馆,如果把它定为文物就不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