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西畅想

一定是厌倦平庸,一定是不甘寂寞,一定是沉抑得太久,一定是蕴畜得太深,于是大地 做了一次热情的爆发,使广褒的土地上瞬间高耸起连绵透泡的山峰……这就是我们的皖西, 这就是金寨山区。

在齐头山南坡的蝙蝠洞峰顶,我站在一块半边悬空的巨石之上,想象着远古时代的造山 运动。那一刻应该是大地母亲的辉煌绝唱:大地在掀天揭地的颤抖中,云翻水涌,石浪滔滔, 就像母亲分娩前的抽撞,在经历了雷霆与电火般的洗礼之后,一座座高山诞生了。

我们在皖西边陆金寨山区采风,走过齐云山、红石谷、响洪甸和水晶禅寺,一任想象的 骏马在山峦叠障、沟整纵横、河流密布的大自然间骤驰,心情舒展地走向往昔,走进今天。 挟着四月的春风,带着对金寨老区人民的敬意,我在悉心阅读一篇篇历史的书页。眼前的山 山水水,抑或就是历史老人用他的巨笔写下的辉煌的作品,这里矮刻的是历史,是岁月,是 充满希望的未来。在齐山西峰的跻蛇洞坡下,我看见一块巨大的岩石,岩头上自然生成一尊 石柱,直径一米有余,宛如莽蛇的大鼻梁。恰巧在石柱两边有两个山洞,就像莽蛇的两只眼 睛。整个山峰看上去,活像一条巨跻趴在峰顶之上。距离莽蛇洞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是一 个圆盆状的山窝。据说每次雨散天睛,山窝里就升腾起热气,晚上能映出月亮,当地人叫它 "金盆照月。"这里长满了茶树,从这里采摘的茶叶放到口里凉润香甜,明清时代一直被当作 贡品送到皇宫里去的。金寨整个山区是"六安瓜片"的原产地,因为这里植被优良,气候温 润,土壤松软,而且山高谷深,溪流遍布,非常适应茶树的生长。

那天,我们一行作家挥汗如雨,登上了洞深似海的蝙蝠洞,这里的茶叶更是"六安瓜片" 中的精品。原因是此处有大量蝙蝠栖居于石洞之中,静坐洞中,能听到蝙蝠飞翔之声,如凤 似涛。有人推断:早年由于蝙蝠衔籽而生,使这片山林长出了大片茶树。成群的蝙蝠拉下了 大量的粪便,常年积累,松软如绵,成了茶树生长的天然肥料,在这种独特条件下生长出来 的茶叶,叶缘向背面翻卷,自然成瓜子形状,色泽宝绿,大小匀整,不仅清香四溢,而且可 以使人明目清心,振精提神。如今,从这儿采摘的茶叶,己被人注册为"一笑堂"瓜片了。

站在满山遍野的茶园中间,我的想象力又被拉回到岩浆横流,尘烟蔽日远古时代。我确 信眼前苍茫的皖西山脉,在天地初开之际,也一定经历了亿万年的风雨变迁。危峰峭石在雷、 研电击之后,又不断地接受着太阳风的亲吻,变得酥软了,化为细腻肥沃的山土,于是才长 出了我们今天所要歌咏吟唱的花草林木和满山的茶树。啊,皖西的山林呀,你是群山为自己 披挂的衣饰吧?或许就是大自然老人长出的繁密的胡须。亿万年的淘漉呵,大自然老人真的 老了么?但皖西却正年轻,生活在这块古老群山间的人们也正年轻,他们怀着新世纪的雄心 壮志,怀着对这片热土的无限钦仰与崇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决心为这儿的山山水水涂抹 上最新最美的色彩。

离开皖西山区的那天下午,我坐在飞奔的汽车里久久地激动着,感慨万千。透过车窗向 外张望,真是一片好景致。千岩万整,重峦叠幢,流云瀑布,郁郁葱葱。一座座山峰好像是 从地面上直拔起来的,又陡升上去了,却又互相连接,互相掩映,互相衬托着。由于阳光的 照射,使群山不断变换着深浅浓淡的色彩。皖西山林的最妙之处在于:漫山遍野开满了血红 的杜鹊和雪白的桐花,沿途看上去就像在群山绿色的天鹅绒般的衣饰上,绣满了鲜艳的花朵。 这使得人在一片幽静的气氛中,不断生发出一种热烈的情感。我蓦地觉得,一方水土养一方 人,而人在自己所属的大自然的怀抱中,会更加挚爱大自然母亲,也更加珍惜人类,珍惜自 己。青山绿水不仅给老区的人民提供谋生致富的手段,也给人们提供了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