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茶：从远古火塘边延续下来的茶学（67）

文/海男
《普洱茶传》第六章 来来往往中的普洱茶礼俗 第五节
　　我知道不仅仅生活在德宏州三台山密林中的德昂族喜欢在火塘边的土砂罐中烤茶，在我长旅中的滇西北高原，似乎只要有火塘出现的地方，就洋溢着土砂罐中的烤茶——它们在热烈的火焰中跳舞，围坐在火塘边的民族，倾听着茶叶拍击着土罐，这种滋味是我从小目击过的现实，使我品尝到了无限浓烈的奇异香味。我从小生活在滇西北，那是被横断山脉、金沙江所笼罩的地区，也是烤茶学异常活跃的地区。在少数民族生活的地方，即高高的山冈上，都会看见火塘，因普洱茶遍及了这些山冈的茶饮地理和文化，所以，每每看见火塘时，我就会看见彝族，傈僳族，普米族，纳西族，……他们是这个世界与茶饮不可分手打茶叶割的部落。从遥远的土著部落开始，火塘文化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以食准则的人类生活中心，而且在少数民族的滇西北，火种意味着日月或大地的关系，也意味着身体繁衍子孙后代的关系，保留火种在原始生活的土著地区，犹如保留着不解之谜。

　　火塘引来了繁衍的土著群体，他们围绕着火塘文化而演变生命的历程。在滇西北高原有了茶史时，人们用身体感受着这种奇异的物质生活，直到他们感觉到了咽喉生津，体内孕育着生机的时刻，他们才发现，这是幽灵术中最大的魔法之一，从此以后，居住在滇西北的土著人再也离不开茶叶。

　　土砂罐进入土著部落人的生活——意味着与汉族文化有了来往，这种被汉族人烧制出来的土砂罐，被土著人从坝子背到了山冈，支在火塘架上，由此，他们发明了一种艺术，将茶叶抛掷在锅内，烤茶意味着翻滚，浓烈的香味扑面而来。很长时间以来，土著人围着火塘，在他们烤茶时，通常是劳作归来时，茶叶经过烤熟之后，再加上沸水煮一遍，直到沸腾了三遍便可饮用了。这种茶水味道浓烈，甘苦，饮后体力倍增，这就是烤茶术给滇西北的土著民族所带来的精神剂。

　　在我出入过的地区，一只火塘，一只土砂罐便产生了浓烈的茶魔法，它不断地给这些地区的人们带来新的生活。如果我出入这些地区，我一定会倚依着火塘，一只土茶罐，我一定会品尝到世界上经过烤茶术演变而来的浓茶，它会使我的长旅生活显得诗意。而当我抽身离去时，我仿佛中了魔法，身体中携带着这个地区最为原始的力量。很长时间以来，我不断地出入于滇西北，同时也不断地畅饮着这个地区独特的烤茶。夕阳笼罩的滇西北山冈，炊烟弥漫出去，炙烤中的茶叶——经过了煮沸之后，越加地香甜。我发现，往往在我们不经意之间铭刻下来的一种旅途，总是与旅途中的烟雾、味道、咀嚼物有关系，简言之，我们所途经的任何一个地方，在其保留的习俗中镌刻下来了一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