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影响下的紫阳明前茶封控几日,茶农一季
封控来得突然。
3月25日16时40分，紫阳县在开展外省返乡人员例行核酸检测中，报告当地城关镇大力滩村两名村民核酸检测初筛为阳性。
大约3个小时后，紫阳县迅速部署应急处置工作。3月25日20时起，紫阳县全县实行交通管制，所有车辆、船舶和私家车一律停运，所有交通卡点只进不出。
■ 25日晚，紫阳县高速路口陆续开始实施交通管制 | 图源：央广网 当地群众供图
第二天，也就是26日早晨7点，紫阳宣布全县一律实施交通管制，只进不出。社区、村道路口封控，一律不得出户，所有商超、农贸市场、宾馆酒店、娱乐场所等人员密集场所一律停止营业。
到此时，安康紫阳县即将到来的繁忙节奏一下子全部被打乱了。
更为要紧的是，如果封控不能在短期内结束，那么紫阳之前为采茶季所做的一切准备将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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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陕西南端、巴山北麓的小县城——紫阳，大多数时候是以川陕交接的一处交通中转站为人们所熟悉。
同时，紫阳县是古时陕甘茶马古道的源头，种茶历史悠久，当地的富硒茶最近刚入选国家地理标志产品。全县17个乡镇均产茶，茶园种植面积约25万亩，90%以上为山坡茶园，年茶叶产量8800吨左右，茶叶农业产值21亿元，综合产值近50亿元。2021年紫阳县实现生产总值107.8亿，茶产业是当地的一项重要产业。
■ 图源：中央广电总台国际在线 | 摄影 岳颖
紫阳县常住人口为人，根据当地农业局统计，全县有12万人的收入跟茶息息相关。
在封控的三天前，也就是3月22日，中国农民丰收节暨第五届“春之茶”紫阳富硒茶春茶开园活动在紫阳县向阳镇富硒茶观光园举行，25万亩富硒茶园全面进入“采茶季”。《陕西农村报》以“春暖采茶忙 茶香印客来”专题报道了这一盛况。
以往的新闻报道中，紫阳对于茶叶产业抱有更大的期许，想通过茶叶推进茶旅、文旅、农旅融合，延伸旅游产业发展链条，提升质量和效益，促进全县旅游产业转型升级、跨越发展，真正地把茶产业做‘长’，把茶产业做‘宽’，实现茶产业带动全域、全季节旅游发展，促进群众增收。
在西安开了多年茶庄的吕明（化名）在3月24日下午，从西安开车赶到紫阳县向阳镇，深谙老顾客口味的吕明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亲自来这里，从相熟的茶厂老板那里拿到符合他要求的品相最好的“明前茶”。
这是紫阳最为繁忙的时候，这里的许多农户以采茶为生，每年到了清明节前的这一段时间，正是茶商云集、茶园繁忙的时候，清明节前的这一波“明前茶”尤其受到茶客的喜爱。
只是今年，繁忙的节奏才刚开始就被按下了暂停键。但由于疫情封控所引发的影响对紫阳来讲，才刚刚开始。
■ 图源微博@安康综合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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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茶农而言，眼下最苦恼的是——因无法采摘茶叶而带来的直接经济损失。
绿茶的季节一般在三月中旬到四月底，其中尤以3月底到清明前的这段时节品相最好，就是“明前茶”，价格也卖的最贵。像“银针””翠芽”这种明前茶中的极品，只能在明前这段时间采摘，一旦错过了明前，就没有了这种包裹得很紧实的叶型，获取这种天然的原料需要跟时间赛跑。过了清明节，就只能做中低端的大宗绿茶了。
紫阳县向阳镇的张建（化名）经营茶厂多年，对紫阳当地的采茶制茶产业如数家珍，在紫阳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或大或小的茶园，少则几亩，多则十几亩。向阳镇、焕古镇、城关镇、高桥镇……当地绝大部分村镇，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茶园。每年三四月份，正是茶农们挣钱的关键时候。
对于当地的种茶农户来说，以“明前茶”打尖的这波春茶，一个多月时间里，意味着少则上千，多则上万的收入。因此这段时间对于当地茶农来说，格外争分夺秒。
在往年，一些种茶大户甚至从外地雇佣工人过来帮忙采茶，因为每到这个季节，茶农们都忙着给自家采茶，雇不到足够的工人。但疫情来得突然，封控也来得突然。现在因为疫情不让出户，工人的吃喝住都在家里，损失也不小。
更多的损失还在茶叶上，当地的种茶户大多以散户为主，从目前的严格的防疫政策来讲，紫阳的茶农大概率要错过依靠这波春茶挣钱的机会了。
■ 紫阳茶农正在茶园忙碌 | 图源：央广网 紫阳县融媒体中心供图
以一个茶农一天的收入来看，如果是明前茶，因为价格卖的贵，鲜叶品相好，一天摘两三斤最高能卖到400、500块钱。如果过了这段时间，由于茶比较粗，卖得也便宜，一天下来采摘十几斤也只能卖到100块钱。
止凤村是向阳镇辖区的一个行政村，村里大约有1000多亩茶园，村里的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年龄大的人主要以种茶为生。村子里很少有茶厂，村民们采摘的鲜叶一般都是送到镇上的茶厂，即便偶尔村里有收购点，但是这段时间也不让收茶。茶厂开不了工，眼看着采好的茶没有人来收，只能停下来，村民们也不清楚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错过了这段时间就到了夏季，只能种些洋芋、包谷这类作物，这些并不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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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形势复杂，紫阳县采取过行动，比如今年因为多地疫情，为帮助茶农茶企增加收入，在今年3月20日的开园仪式首次采用了云直播，以此来吸引全国各地的人通过网络平台观看直播，在线购买新茶。
但这一举措，在疫情面前，作用很小。
紫阳在疫情真正来临时，采取了最为保守以及严格的防控政策——所有村组社区封控管制，群众一律不得外出。这意味着，在疫情与春茶采摘之间，紫阳放弃了今年的大规模春茶采摘。
■ 图源微博@安康综合广播
一个当地朋友讲，县上在之前也没有过类似的预案，即疫情撞上采茶季之后，该如何平衡二者。当疫情真正来临，能做的就只有停止疫情发现乡镇及行程轨迹涉及乡镇的春茶采摘，其它乡镇在防护外只能小范围采茶。对于拥有25万亩茶园的紫阳县来说，小范围采茶无异于杯水车薪。
因为这个时候，所有的物流、快递，已经停止了。
从18号到24号，张建的茶厂刚开工了四天，中间因为下雨停了几天。就他了解的，附近的茶厂有些还没有开工，现在就全部停下来了。整个紫阳县的茶叶产业养活了不少人，紫阳县的茶厂可以做包装的IC认证企业有100多家，家庭作坊式的茶厂有200多家，茶厂一般不直接采茶，只收购茶农手上的鲜叶加工来卖。
也就是说，“明前茶”才刚开始就要停下，搁在以往，这是茶农和茶厂主要的营收季。
张建的外地客户还在等着这波明前茶，25号封控之前他发了一批货出去，结果快递也揽收了，但是还没等上高速就停下来了，压在物流站发不出去，就算因为疫情客户们表示理解，但耽搁了别人的生意也很过意不去。茶厂因为加工好的茶没办法送出去，也就暂停了收购，茶农们也只能停止采茶。
■ 图源：中央广电总台国际在线 | 摄影 岳颖
而且紫阳茶错过了这个时机，外地的春茶很快就会挤占上来，毕竟顾客的选择是自由的。
从茶农手里收购鲜叶都是现金交付，而对客户则是因人而异，张建估算错过这一波“明前茶”，他今年的营收损失在一半以上。后面虽然量逐渐大起来，但是价格便宜，利润也低。
现下的防控政策对于在小城镇的人来说，基本生活影响到不是很大。张建已经把雇佣的外地工人和前来采购的茶商都安顿在茶厂里住下。
但“明前茶”的时节就只有这段时间，被波及的茶农、茶厂肯定日子不好过，紫阳富硒茶的品牌影响力也会受到波及。
04
在吕明眼里，紫阳因疫情封控带来了连锁反应。
因为疫情，村镇实行封闭管理，茶农们不能上山采茶，茶厂不能收到鲜叶加工，工人们也不能上班，所有采茶、做茶的工序只能停下，而且有些家庭小作坊偷偷开工，当地的物流、快递已经中断，采购的茶叶也没办法运回去，做好的茶叶也只能暂时封存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茶客们都翘首以盼今年的春茶上市，但现在紫阳茶采、做、运都停下来，相当于失去了很重要的一个时机。
陕西省内涵盖从种植到加工的两大主要产茶区，一个是安康的紫阳毛尖，一个是汉中仙毫。尽管二者在知名度上不及龙井、碧螺春这些全国品牌，但因为丝毫不输的口感，在省内拥有相当一大批拥趸。
紫阳县的茶叶产量并不少，春茶更是一年的重中之重，一般茶农采摘的鲜叶，由当地的茶厂收购以后，加工成成品茶，再由各地像吕明这样的茶商过来采购。
■ 图源微博@安康综合广播
“明前茶”对时间的要求特别严苛，这两天正是长芽子的时候，每年出芽就明前这几天，高级别的茶过了这个季节就没有了，如果不及时采摘，芽子长大了，品相就不好了。极品的明前茶价格目前的市场价都在上千元一斤，一旦错过后只能变成普通绿茶，价格跌到几百块钱左右一斤，品相的不同，”明前”“明后”的茶叶利润相差在数倍以上。
紫阳宣布“只进不出”的时候，是吕明刚到向阳镇的第二天。
3月25号下午4、5点左右，他刚刚听说紫阳筛查出两名阳性，到晚上7、8点的时候已经得到消息，附近的道路已经封了，所有车辆不能出去，镇上的超市、餐馆、农贸市场随后全部停业，非防疫人员不能随意流动。
根据新闻上的消息，3月26日7时起，紫阳县全县干部下沉一线，分片负责，对所有村组、社区实行封控管制，群众一律不得外出，防止疫情外溢。
今年的采购计划很快被打乱。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吕明很无奈，原本计划在27号返回西安，现在也只能暂时待在紫阳，没办法回去。想到去年12月份到过年前西安的那场疫情，虽然让他的店关了几个月，销售受到影响，但是那个时候，店里的春茶实际上已经早早卖得差不多了，紫阳的这一波疫情太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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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的疫情依旧在持续。
3月28日下午14点，紫阳县融媒体中心发布通告：决定自3月28日起，对县域范围内划定的封控区、管控区、防范区落实相应管控措施。
就在今天早上，吕明他们接到通知，封控区管控区严格落实封控管控政策，人员不得流动，防范区可以在严格落实疫情防控措施的前提下，有序开展春茶生产，但是防范区内仍然“只进不出”，村与村之间，镇与镇之间仍然限制流动。但物流不通，春茶暂时还是运不出去。
所有人在等，从茶商到茶厂再到茶农，等疫情尽快结束。
但张建对这一波“明前茶”已经不太报希望，“今年可能泡汤了。”
作者 | 图图 | 贞观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