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人喝茶有啥讲究有人为了追牌子,能溜达几里地
老舍先生创作的《茶馆》,以“茶馆小天地,社会大舞台”为背景,描写了老北京岁月变迁。早年间京城繁华之处,街面路口开设了不少茶馆,有说书茶馆、茶饭馆、消遣茶馆、茶棚茶馆等;还有郊野季候茶摊(棚),可说是五花八门各有特色。
张儒刚绘茶馆有着不同档次和行规,京城地界上铺面较大、有名气的茶馆要数旧东安市场恒义轩、原地安门大街的同和轩、西长安街龙海轩等几家。
新中国成立初期,东安市场是商业兴隆之宝地。举诗为证:“若论繁华首一指,请君城内赴东安。”市场两厢挨着班儿的一家家铺面,狭窄拥挤,恰似来到曲折蜿蜒的胡同。这恒义轩就开在东安市场,是一座三层楼房(早先还有吉祥、丹桂两家茶园),来这里的以喝茶、听落子(一种老北京说唱曲艺)和转游儿(闲逛)采买东西的人居多。恒义轩茶馆的位置得天独厚,买卖十分叫座儿。而原地安门的同和轩则是以说书为主的书茶馆。有说《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的,也有说《包公案》《施公案》的。在这里喝茶的茶客听书听曲只需付一壶茶水钱,便可以一边喝着一边听着,消遣半晌。而龙海轩则是茶食兼有的茶饭馆,几个好友旧交隔三差五约定时间来此聚齐儿,先后脚进得茶馆一番问安寒暄,点上几个菜品,沏上一壶好茶,茶馆就是聚会谈事儿的好地方。来龙海轩的多是文化人,教书先生和梨园行的人爱在这里扎堆儿。
文化人还爱去清茶馆,琉璃厂就开设过几家清茶馆。这种茶馆大多陈设较好,门口飘着布幌子或是一块菱形招牌,上书一个大大的“茶”字,悬吊着流苏穗子。进得茶馆,木方桌木靠椅,门口栏柜柜面摆放着铜梁水壶、青花圆筒茶壶,一摞阔口白瓷茶碗倒扣其上。茶馆备有时令干果,如崩豆、蜜饯、瓜子、花生和果子干,后货架子洋铁皮茶叶桶一字排开,红纸黑字“雨前”“毛峰”“雀舌”“大方”……时令新茶一目了然。
您想喝什么,点上一壶,稍等片刻伙计就一手提壶一手托碗,并点头笑着送到桌前。一般沏泡茶水要焖上一焖,待伙计再次转回身来到桌前,给您浅浅地斟上一杯,正是“浅茶满酒恰到杯”。到这里喝茶的人,多是来文化街古籍书店买书选画的,也有做字画买卖的。这几家茶馆还专门备着文房四宝,迎合各位文化人的雅好。
从宣武门至菜市口,以前也开过几家茶馆。北京城素有南贫北贱、东富西贵之说,开在南城地面上的茶馆更实惠便宜。如校场口往南,路西靠近车子营胡同口,临着街面就开过一家茶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改为三轮车社)。这家茶馆门前常停放着板儿车、三轮车,堆着扁担、荆条筐。一到立夏前后,茶馆就用杉篙苇席搭起大凉棚,凉棚下摆设大小不一的白茬木方桌、长板凳,到这儿喝茶的人没那么多说道,您就是点上一壶“高碎”或是自带一包“茉莉”,掌柜也不会驳您的面子,一准儿吩咐伙计照例笑脸相迎地伺候着。一到此季,大清早儿那些去护城河边“下腰”(梨园行话,指练功)的;到“窑台”(老北京话,指陶然亭)吊嗓子的;奔报国寺淘宝贝赶“鬼市”的;包括进城卖鲜鱼水菜的菜贩子,都奔大茶棚来喝大碗茶。歇歇腿儿,唠唠嗑儿,有的还顺便就着大碗茶啃个饼子。
还有提着鸟笼子闲来无事的,将带蓝布罩的鸟笼子就手一挂,与先前的茶客点头施礼客套地打着哈哈儿,自己找位子坐下,泡上一壶“高碎”自斟自饮。茶馆里还有摆上一副象棋吆五喝六“厮杀”的,有为朋友跑腿儿说合“拉房纤”(撮合房屋买卖)的。就算是独自来的,也一准儿想方设法与各位茶友搭茬儿,从前门楼子能说到世界大战。泡上一壶闲茶,聊上一晌午,这就是老北京城里的闲散生活。
张儒刚绘老北京人喝茶有许多讲究,有些人只喝一个口味一家牌子的茶叶。我的一位亲戚喝了几十年茶,喝惯了福德厚茶叶,您要是递上其它字号的茶叶,她都爱搭不理。据说这样喝茶的人还真不在少数,为了“追牌子”,顺着胡同能溜达几里地,就是不选它号。
老北京人爱喝茉莉花茶,对这茶水还有一句评判的标准——香喷喷儿,苦渗渗儿——香是品其独特的味道,飘着茉莉花的清香;苦是解渴解油腻,清火消食利尿。老北京人喝茶还讲究一个“酽”,意思是浓厚。茶馆里,有茶客一进门就来句:“掌柜的,您给来壶酽的。”一个“酽”字,买卖双方一准儿心知肚明。
都说晚间喝茶睡不着觉,可是一些老茶友却是一年四季晚饭后睡觉前,必须沏上一壶酽茶,不喝好、不喝透、不喝顺溜儿,反倒翻来覆去睡不舒服。
现如今,茶室、茶吧、茶艺苑的招牌四九城随处可见。花茶、绿茶、乌龙茶、普洱茶样样俱全,还备有雅间供客人品茗谈事,这都是生活改善的标志。听茶客们念叨:前门的老舍茶馆要恢复大碗茶供应了,果真是的话,借一句老话儿说:“买卖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一准儿能红火。
(原标题:老北京的茶馆)
来源:北京日报 作者:许志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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