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茶行:看茶叶大盗福琼是如何乔装打扮,潜入武夷山的?
19世纪40年代,茶叶大盗罗伯特福琼前来中国盗取茶种。
第一次由福州沿闽江前往武夷山的计划半途而废了,于是在1849年5月,改从宁波出发,前往武夷山。
打开凤凰新闻,查看更多高清图片启程:宁波-余姚-绍兴-杭州
1849年5月15日晚上,福琼从宁波出发,雇船沿甬江上行,在三江口转入姚江,沿岸英国领事馆、传教士的房子依次掠过。
当晚,福琼在船上换装,穿中国衣服,头发上接黑色辫子,光溜溜的,几乎拖到了脚后跟。对照镜子,他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第二天黎明,船经过余姚,继续西行,在五夫长坝,五十多条小船拥挤一处,排队等待绞盘拖上河埭,一个结实的大嗓门船夫企图插队,被福琼的中国仆人辛虎用某个官员送的小旗吓阻了。
几公里后,又在驿亭坝过河埭,到达百官镇(上虞的市中心,今百官街道),上岸雇船沿运河,穿过绍兴,到杭州去。
第三天,到达西兴小镇(今杭州滨江区西兴街道),换大船,沿着钱塘江上溯。
船只赶上顺风,速度很快,船上其他的中国旅客,没有发现福琼是个“番鬼”,他认为自己的装扮毫无差错,筷子也用得不比中国人差。
中途:兰溪-龙游-衢州-常山
离开西兴后的第三天晚上,沿钱塘江上行,福琼到了严州城(今浙江省建德市梅城镇),所在的河谷美丽富饶,到处都是樟树和乌桕树。
又一天,福琼早起,从严州城出发,沿兰江上溯,中午到了大洋镇,附近多险滩,船夫疲累,当天待在大洋。晚上下雷雨,刮大风,船只拖到小溪躲避暴涨的洪水。
第二天早上,天晴了,水流湍急,船只无法上溯航行,下午三点,江水稍缓,乘船上行,一路多险滩。
第二天两点钟,离兰溪不到三十里,移船贴着岸边,刚过险滩,河堤后冲出四个男人,向船老大索要上次欠的米钱,抢走了风帆。
船不能走,歇息一晚,早上日出时,福琼被吵醒,看见船老大站在船头,要跳江自杀,挣脱老婆和手下后,不慌不忙地脱衣服,发现没人搭理他后,改了主意,看了会江水,抽了会烟,走路去兰溪筹钱还债。
中午,昨天奉命去兰溪的仆人带来一艘小船接福琼,划桨拉纤,当晚六点钟到达兰溪(今兰溪市区)。
兰溪依江而建,背后山岭如画,福琼认为兰溪是中国最美的城市之一。晚上又雇了一条船,热情的新船东准备了米饭、鱼、蛋、蔬菜,加上自己买的蛋糕和酒,十分丰盛。
在船上歇一晚,早上上岸参观苗圃,几个苗圃老板没发现他是番鬼。
从兰溪出发,沿衢江上溯90里,到了龙游。又过了一天,即6月1日,天亮不久,到了衢州府(今衢州市区)。船穿过漂亮的船桥,进城停留几个小时,补充必需品后,继续上路。
晚上停泊小村边,天热,蚊子多,仆人在村里买了蚊香驱蚊,效果很好,一夜睡得香甜。
早晨船到了常山城外(今常山县城),福琼告别船老大,进城。常山城小,街道狭窄,到处是商行客栈仓库,货物多是福建红茶。
福琼在客栈雇了竹轿,早饭后出发,路上碰到许多挑茶来回的搬运工。每隔一里左右,路边有家客栈茶馆。
走了三十里左右,在茶馆停下休息,老板娘倒茶,无糖无奶,但非常提神,小二续水两三次,或喝到没有茶味为止。
福琼抽完一管烟,付了每杯两文钱的茶钱,上轿上路,穿过隘口石头牌坊,离开浙江,进入江西地界。
抵达:玉山-上饶-铅山-崇安
中午,到了个大镇,轿夫将福琼抬到了一家客栈门口,说在此吃晚饭,轿夫每介绍一个客人,可以免费吃一顿。
福琼暗自不满,怕被客栈里接触过外国人的商人认出身份,表面上还是顺从地进了客栈,为了显得稳重,抽烟等饭,果然发现一个在上海见过的广东商人。
福琼假装不认识,娴熟地用筷子吃饭,内心感叹筷子的明智有效,用热水擦脸擦脖子擦手,一如中国人,并且得意于其他中国人看不出来。
饭后,像中国人一样,福琼向店老板和广东商人微微鞠躬,钻进轿子上路,落在后面的仆人辛虎被人围住,询问关于福琼的问题,仆人按照福琼吩咐,说他来自长城以外一个遥远的国家。
从常山到玉山,一路上搬运工络绎不绝,下午四点,到达玉山县城。
玉山规模颇大,有城墙,福琼估计有居民三四万,连接鄱阳湖以东、武夷山区和杭州上海等地。
过了石桥,进城到了轿夫们推荐的一家商行(客栈),半小时后,雇船顺风离开玉山。
第二天一大早到了大城广信府(今上饶),与仆人辛虎争论是否应该请人搬运他买的本地便宜的夏布,雇船顺流去河口(江西铅山河口镇),两岸群山巍峨,许多奇特岩石,如同小山,寸草不生,像天然的纪念碑。
当天下午到达河口镇。河口是红茶交易的集散地,城里沿江到处是大客栈,茶叶商行和仓库。福琼到了客栈雇了一顶轿子,几个搬运工,要坐轿翻过武夷山,前往崇安县(今武夷山市)。
福琼坐上有小棚子和软靠背的竹轿,离开河口,南下进入山区,路上被一群乞丐围住,福琼假装睡觉,乞丐大声叫着老爷,敲打竹轿,拉扯福琼衣服,福琼嫌脏,猛然翻身,几乎弄翻轿子,轿夫们发怒赶走了乞丐。
翻过一个山口,又碰到一群乞丐,用早准备好的铜钱打发了。
路过山脚牌坊,有个老和尚敲钟三次欢迎,福琼给了他几文钱。
正中午,到达铅山(今铅山县永平镇,明清县治所在),镇子不大,却很繁荣,是福建红茶的运输路线,搬运工将红茶背到这里装船,运往河口。
在永平镇客栈吃了些茶点后上路,进入产茶区,山丘坡地多茶林。
路上有很多坐竹轿的人在熟睡,茶叶搬运工不绝于途,大多数人只背着一箱高级茶叶,箱子不能接触地面,歇息时可以用竹竿撑地,保存得比用扁担挑,可随意放在地上的低品质茶叶更好。
当晚在武夷山脉脚下的紫溪小镇(今铅山紫溪乡一带)过夜,客栈狭窄,地面不平,墙面满是泥巴油渍。晚餐吃鱼蛋,猪肉,卷心菜和竹笋。饭后茶水送上了桌,喝茶点上烟杆,休息。
福琼睡得很舒心,天亮早早吃饭,从紫溪镇出发,在如浪涛的群山中穿行,巍峨武夷山脉屹立在眼前,整个山系似乎有上千个山头,造型奇特,令人震惊。
来到武夷山主脉脚下,上山道路陡峭,需要下轿子步行。山路上每隔四分之一英里,或更短,就有一家茶馆,让行人歇息,提供本地山里的武夷红茶(应是误解,因当时武夷山本地人不喝红茶)。
爬上山口,山口也是个关口(今分水关),天然形成城门似的拱形大门,作为福建与江西的分界线,交通繁忙,红茶经此运往中国中部和北部省份(福琼以为的中国北方,其实指长江中下游一带),有几个守卫的士兵懒懒散散地站着,没有检查路人的行李。
过了山口三十里,到了叫青湖的小镇,傍晚,福琼一眼认出三个广东人在散步,吩咐仆人辛虎不要和他们同一家客栈,以免被认出来。
第二天,翻过另一个山口,路段太高,令福琼头晕目眩,路上在一个老太太经营的茶馆休息,整个上午都是阴天,风停了,雨倾盆而下,福琼到了一个村里的客栈过夜。
一进大厅,老板就端上了茶水,茶杯里有勺子,加了糖,福琼很诧异。后来送来的茶都是正常的开水冲泡。
晚上,老板的儿子问他要不要吸鸦片,福琼拒绝了,他后来调查发现所有的客栈,都有分成小份的鸦片烟出售。
第二天上午十点,福琼终于抵达崇安县(今武夷山市)。
崇安城墙长约3英里,破损,长满野草,城里有很多茶行,红茶在此分类,包装,销往外国市场。
街上有许多广东商人,为避免碰面被认出番鬼身份,福琼尽量躲避,停留了三个小时后,上轿,赶往四五十里外的武夷山。
抵达心目中的茶叶圣地武夷山后,福琼考察了当地的土壤环境,参观茶园,挖取茶苗,这些盗取的茶苗,和在徽州、浙江采集的种子茶苗一起,由上海出发,于1850年运到了印度的加尔各答。
此后半个世纪,印度的茶产量飞速提升,在20世纪初,完完全全超过了中国的茶叶产量。
“茶若能言,饮者自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