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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不知道

2022-04-04 06:55:45热度:49°C

    汲取日月精华,储蓄江山气韵。

    委身释儒方家,修炼精行俭德。

    明察炎凉清浊,笑看谁主沉浮。

    这世间能如此风流倜傥惟有茶。

    唐朝之前,名不见经传。陆羽造书,它一举成名。往后至今,香溢四海。

(1)

    与尊贵的酒比起来,茶的来历有些不明,带有一种感天而孕的野气。后世好茶之人老想给它找个响亮的出处,不惜刨根《诗经》。

    《诗经》有酒近百字,似茶者不到十个,那就是“荼”。茶与荼,犹如王与工。王,天地间的人主,而工,乃巫臣“仆”职。一笔之差,有天壤之别。

    被征引最多的是《国风·邶风·谷风》里这一句:“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大王派到基层查访民风民情的都是盲人,他们不用眼观乱象,心中自有神灵。他们知道,“谁”不是哪一个,而是一群因收成欠佳而吃苦的人。于是,他们铭记在心,到神社前发出这样的咏叹调:“吃苦的人不会觉得野菜汤苦,就好象荠菜回味有点甜。”

    同样的吟咏在《豳风·七月》里,“采荼薪樗,食我农夫”:采来苦菜又砍柴,农民生活难温饱。

    荼,野菜也。非要把“荼”看作是茶的前世,那么“荼”极有可能是蒲公英,它的叶与根茎确实也可以被制成茶。蒲公英茶,是一种具有清热,消炎,补肝肾,益精血等诸多功效的药茶!

    有一说,《诗经》中郑卫之风多淫乱,“荼”躺着也挨了两枪。

    《郑风·出其东门》曰:”出其闉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意思是说,信步走出城门外,看见在此处游玩的女人们熙熙攘攘,犹如草原上遍地的茅花(野菜花)。虽然游女如茅花,可惜不见意中人。

    《诗经》崇尚一切可以取悦于祖宗神灵的美好事物,而荼作为野草,它的角色扎扎实实是个大反派。

    《周颂·良耜》曰:“其镈斯赵,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有道是,手持锄头来翻土,荼蓼野草清理掉。害草腐烂当作肥,有利庄稼茂盛长。

    《大雅·桑柔》又曰:“民之贪乱,宁为荼毒。”其中深意,请自斟酌。提示一点,在《诗经》里,“民”比“人”高等,“人”是从事劳作的农奴,“众人”即很多农奴。

(2)

    多加一点,恐怕有毒;去掉一笔,能解百毒。这暗合了中医辩证的精髓,也深得东方哲学的神韵。

    成书于东周列国时代的《周礼》说,掌荼,以供丧事。意思是说,主子走了,要给众人吃点苦。能从此话中悟出新境界的非“诗仙”李白莫属,他一语道出玄机:仙人掌茶。

    人主掌荼,仙人掌茶。青莲居士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茶、荼,殊途。茶是从天上下凡的灵芽,是与仙丹并驾的一味妙药,可以涤荡昏浊。

    汉武帝时,文采斐然的司马相如作《凡将篇》,一口气写出20种顶级神药:“乌啄桔梗芫华,款冬贝母木蘖蒌,芩草芍药桂漏芦,蜚廉雚菌荈诧,白敛白芷菖蒲,芒消莞椒茱萸。”其中,“荈诧”才是古人所说的茶。

    现代植物学研究证实,茶源自中国西南。生于成都的司马相如应是个懂茶之人。他的追随者、另一位大文豪杨雄著《方言》一书,补充道:“蜀西南人谓茶曰蔎。”

    汉代,是文化重建的大时代,中医迎来突飞猛进的大发展。只是,那时的医带着浓重的“巫”气,浩繁的医药学著作与道术方家密不可分,理所当然的,茶道知识的传播者许多是方士。

    方,邦也,国也。方士,即国士。也可以通俗现代的理解,为治国开处方之士。茶被列入首批重点处方药,如此荣耀,茶可知道。

    然而,茶一直被汉代的方士们加了封条,神秘兮兮地揣在怀里。是荈,是蔎,是雾,是露,众人不明真相。

(3)

    两汉四百年以分崩离析作为大结局,群雄并争,三国鼎足。传说中的禅让在汉魏交割的时间点上演,这场曹刘之间的闹剧,不是以儒家推崇的圣人之名举行,而是以方家独创的真人秘方起头。

   “真人秀”过后,西晋一朝呼之欲出,求真之风刮遍九州。周旋左右的茶可谓是这场历史重头戏的最佳配角。

    既然天子的志向是成为“真人”,臣子的茶杯当然只求“真茶”。

    西晋刘琨是个掌管当时各项建设事业的大臣。有一天,刘司空给正在南衮州(即今江苏镇江)担任“市长”的侄儿刘演修书一封《与兄子南衮州刺史演书》。

    刘司空在信中说道:“前得安州(今湖北安陆)干姜一斤,桂一斤,黄芩一斤,皆所需也。吾体中溃闷,常仰真茶,汝可置之。”司空大人措辞优雅,嘱咐侄儿刘演在镇江一带替他办置些“真茶”寄过来。

    何谓“真茶”?其实是赶了个时髦的叫法。大白话是,我很需要上好的茶叶。自古以来,好茶产于长江上下游。

(唐人宫乐品饮图)

    从信中还可瞥见古人的饮茶习惯,从茶饼上撬一小块下来,然后跟干姜、肉桂、黄芩等材料一起煮着喝,解苦闷烦思,能祛病强身。

    真茶,一定是真好!只可惜,世人惯于求真,也易流于清谈,真到了务实的关头,就到了现原形的时候。

    西晋是大分大合的伟大时代。唐太宗最看重晋史,所以命宰相房玄龄亲自编修《晋书》。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会不会是唐太宗在煮茶读史的悟道。

(4)

    《晋书·艺术列传》中有一段记录也印证了上古茶道,说“敦煌人单道开,不畏寒暑,常服小石子。所服药有松、桂、蜜之气,所饮茶苏而已。”文中的“小石子”估计是什麽好东西吧。

    单道开是晋代僧人,他坐禅修行,饮用一种将茶、姜、桂、桔、枣等合煮的茶品,收到冬能自暖,夏能自凉,昼夜不卧,日行七百里的功效。单道开后来归隐广东罗浮山,传说百余岁而卒。

    文中透露了一个秘密,佛与茶早就结缘。有一说,佛家僧人是最早把茶文化推向世界的。

    印度的佛教出现在中国的首个可靠证据是,公元65年,汉明帝之兄楚王刘英在今天的江苏北部彭城成立了一个佛教小圈子,这在当时是绝密的事件。130多年后,有士绅在彭城建了寺庙。寺庙是少数贵族文人们的高档会所。

    魏晋以来,华夏世界表现出广泛的宗教热情,佛家与中国的巫医、文人进一步通融。

    狼烟北朝,鹿死谁手佛心冷;风雨江南,晨钟暮鼓寺无人。有学者认为,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文化精神崩溃的时代,山头大放异彩,旗帜变换无常,但也是最见文人风骨的时代。

    《后魏录》有一段著名的茶事掌故,江南大贵族琅琊王氏王肃南朝为官时,酷爱饮茶以及莼菜羹。后来,王肃归降北朝,喜欢上了北方的羊肉,还有用羊奶做的乳酪。有人问王肃:“茶和奶酪比,你喜欢哪一个?”王肃脱口而出:“茶怎么能与奶酪相提并论呢,茶顶多只配给奶酪当个奴仆。”

    王肃在南方喝茶,回北方吃肉,那是入乡随俗没的挑。而“酪奴”一词从此闻世。

    同时代,文人志士以“酪奴”为耻,他们宁愿避仕山林,择僧为友,煮茗参禅。“其为人也多暇,其出入亦不远矣”,荀子的警言只会叫人耳朵起茧,偶像是陶隐居那样的人,“不为无益之事,何以悦有涯之生?”壶里乾坤,足慰平生。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避世之人身怀经世之才,帝王将相慕名而来屈尊求教。于是乎,有治国之道出自山中一说。山中车马来往,茶不会不知道。

    山头,就是山头。茶可以各有山头风味,但偌大的国家无法在一个山头林立的时代还能如茶一般,被捣碎后压成一块坚实的大饼。终归,南朝文人的风骨翻滚得只剩下几条老茶骨。

    对于茶来说,多亏了有老茶骨。它才得以与禅道自然而然地携手。此后,万事俱备,只待一人降世。

(5)

    此人乃陆鸿渐(陆羽),唐朝人,28岁那年,他在苕溪(今浙江湖州)隐居,开始闭门著书。于是诞生了足以配得上盛唐茶文化的一本正经——《茶经》。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茶经》处变不惊的开篇,一洗茶盏中的陈年草药味,继而赋予茶“精行俭德”的光环,加冕为万千饮品中的王者。

    陆羽传奇的一生,最大闪光点莫过于他曾是佛门弟子。他3岁遭遗弃而被禅师收养,13岁因不接受剃度而逃出寺院。传说他长得丑,在戏班子扮过丑角;患有口吃,做了擅编笑话的段子手;没读过书,居然写出一本旷世奇书。

    唐朝官员封演所著的风情札记《封氏闻见记》说,《茶经》问世后,刷屏江南民间,混时尚圈者无不争相抢阅。对书中的茶具,“好事者家藏一副”。

    更神奇的是,智积禅师有一次和唐代宗闲谈,而禅师始终不喝代宗的茶。代宗好奇地问是何故。禅师说,他只饮陆羽煮的茶。恰好此时,下人听说陆羽正在京城附近,悄悄前去请了陆羽进宫。择日,代宗又招智积禅师一起茶话,这次,禅师一看到端上来的茶汤就大喜道,陆羽也在呀。

    尽管陆羽所在的时代,该问世一本集茶文化之大成的经典。然而,天降此任给了陆羽,这样成功的人生是不可复制的。

    《茶经》之后的世道,已然显露晚唐气象。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样的好诗是56岁的刘禹锡回赠给同龄好友白居易的。从诗名可知,他们二位在扬州久别重逢,畅饮了一顿老酒。

    我一直好奇,他们当时怎么不把东吴“以茶代酒”的传统发扬一下呢。难道是茶性俭,不适合用来灌洗愁肠吗。

(6)

    《茶经》开山之后,茶文化的新潮流如洋子江的东逝水,滚滚奔向蓬勃的春天。

    《茶谱》《茶述》《茶录》《茶赋》············后浪推前浪。大宋国主徽宗亲自写了一部《大观茶论》,令这片叶子荣耀登极,建州(今福建北部)北苑御茶园在此时向世人展露了武夷茶“岩骨花香”的灵韵。

    喝茶成为待客之道在宋朝被迅速地普及开来。文化普及,有其一利,难免一弊。

    “坐,请坐,请上座;茶,敬茶,敬香茶”。

    此等恶俗待客,出自一个滑头的老和尚。老和尚前倨后恭,三改其口,竟被苏东坡撞了个满怀。

    这幅对联还告诫后人,千万不要怠慢了文人,否则凭你是什麽老师傅,没你好果子吃。

    茶更香了,也更俗了。茶之俗,归根结底是茶佛一味落入了市井的媚俗套路。

    宋朝是佛教与中国的国民性渐趋合流的朝代,中国式佛教——儒教化的佛教勃兴,出现了对天子称臣的高僧。要知道,唐朝的僧人还能恪守沙门,不拜君主。

    无奈需要与时俱进,即便是佛,不俗,不活!不活,不佛!何况区区一团茶。

(7)

   “天下之茶建为最,建之北苑又为最”。为了充分体现这个“最”,宋仁宗居然抠门到把一个建州北苑团茶扳成几份赏给身边的人。然而,大宋一朝,对外不会这么抠,也许是无命抠吧。

    此话怎讲?从北宋建国五十年开始说吧。

    西北唐古特人此时向陕甘一带扩张,建立西夏国,扼住北宋与中亚的贸易要道,设集市于边境线,向宋朝出口马匹、牛羊等货物,进口丝绸、药物、陶瓷等日用品。此外,大量走私贸易从宋朝贩来的盐,西夏国因此富得流油。

    1044年,又挨一巴掌的宋朝被迫与西夏签订和约,比照向契丹的进贡,每年向西夏“赐”13.5万匹丝绸、7.2万两银子、3万斤茶叶。

    大宋贡茶的这一去处查阅正史可知,这一去便持续了百余年。真是人不找茬,茶不找人呐。

(宋,刘松年,《攆茶图》)

    类似的事唐朝也有。不过,那时的茶叶不是用作“维和”的,而是做生意,名曰“茶马互市”。

    《封氏闻见记》有这样的记载:“饮茶始自中地,流于塞外。往年回鹘入朝,大驱名马市茶而归,亦足怪焉。”

     7——8世纪的李唐王朝贵族酷爱马匹,上层人士骑马代步。那个时候,从伊朗传入中土的马球运动也盛行长安。但国家缺马,拿茶叶换马匹,不失为一桩好买卖。而让封氏感到奇怪的,可能是回鹘人傻吧。

    回鹘人傻,一定不是茶喝的。

    南宋诗人陆游在《南唐书》里记载道:“契丹虽通商南唐,徒持虚辞,利南方茶叶珠贝而已。确系实情。北蕃好食肉,必饮茶,因茶可清肉之浓味。今蒙古人好饮茶,可为例证,不饮茶,多困于病,无怪其常以名马与汉人易茶也。唐宋者名之团茶,蕃人尤嗜之,常以重价买之。”

    陆游说的清楚,人家精明着呢,喝茶健胃消食、祛病强身,再贵也是要买的。只是,钱不够,抢来凑,则另当别论。

    “茶马互市”在明、清两朝均被定为国策。

(8)

    宋元时期,海运业日渐发达,中国商人频频出现于东南亚、锡兰以及巴拉巴尔沿岸。茶是否也随波漂向更远的远方。

    1569年,葡萄牙语作品中首次提及中国的茶(Chá),直到21世纪Chá这个写法在葡萄牙语中从未变过,作者是一位到过中国的葡萄牙耶稣会牧师加斯帕达·克鲁兹,该作品被译为《中国事物论》(Tratado das cousasda China)。

    众所周知,17世纪初,葡萄牙人、荷兰人开始从福建、浙江等地购买茶叶,最远销至北欧,中国茶开始风靡欧洲。

    早期英语中,茶的发音和写法近似于cha。1616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在日本贸易站的负责人Richard Cocks在日记中第一次使用了chaw这样的字眼来表达茶。

    还有一个靠谱的说法,1662年,葡萄牙公主凯瑟琳嫁给英国国王查理二世时,带去几箱武夷红茶作为嫁妆。

    “花神宠秋色,嫦娥矜月桂;月桂与秋色,难与花比美”。

    这是英国诗人沃尔特在凯瑟琳皇后结婚一周年纪念时写下的,诗中的“月桂与秋色”正是中国的武夷红茶。

    现代英语中的“Tea”是哪来的呢?据说,Tea的发音来自福建方言。闽南话中,茶的发音接近于“贴”字音,后来者居上的英国人跑到福建买茶,于是就把这个音保留了下来,最终演化为今天常见的Tea。

    20世纪,法国著名的汉学家谢和耐在他的《中国文明史》(英文版直译名)一书中谈及中国茶时,归纳了一个有趣现象:西欧茶叶的名称源于福建,而东欧等斯拉夫语部分地区对茶的称谓则近乎中国北方方言的发音。

    没想到啊,中国茶文化竟轻松地把近代欧洲东西之间难以言说的关系显了影。

    对茶称呼不一,不能怪西方人。《茶经》对茶的称谓也因地而异,五花八门。中国茶扬名海外后,东瀛人曰“cia”,西洋人也有称“tè”。 

    东欧的中国茶很大部分是经俄罗斯之手转销过去的,这样的经手才叫躺着赚钱。

    1727年之后,清政府与俄国的大部分贸易依据《恰克图条约》进行,大宗交易项目是毛皮换棉布与丝绸,茶叶贸易额也有大幅度增长,1760年为140万卢布,1800年则达到800多万卢布。

    在这一时期,晋商从武夷山等知名茶产地开辟了一条远销北方边境的“万里茶路”。

(9)

    在外贸的强力带动下,18世纪的中国整个长江流域都成了产茶区,蒸蒸日上的买卖更是让行会官商暴富。

    出口的茶叶一般由山户采摘,送至茶庄加工(茶庄雇工通常可达几百人),再交给财力雄厚的商行,由其在广州与东印度公司商谈成交。

    据有关统计,欧洲购买的中国茶叶1720年左右为12700吨,1830年左右达吨,此后还持续不断增长。

(欧洲人眼中的清末南方茶园)

    欧洲上流社会特好武夷小种红茶这一口,安妮女王甚至提倡“以茶代酒”,但英国长期受到大清官商压榨。当然,在大清方面,管理境内霸道且邪气的西洋人才是一等头痛的事。

   据谢和耐所引数据显示:1571——1821年间,欧洲自南美与墨西哥攫取的4亿银圆中,有一半被用作西欧诸国购买中国产品之用,中国茶叶无疑是一大宗。

    这是否表示,那250年的中国——在鸦片战争之前——间接成为开发美洲新大陆的最大受益方。

    近代中西关系实在有太多事让人扼腕痛惜。那段历史耐人寻味,极为特别,开始是我们不肯给他们平等待遇,后来就反转成他们不肯给我们平等待遇。中国茶叶在这坚硬的石缝中求生,是何滋味。

    1839年至1856年间,发生了两件对茶影响重大的事。一件,鸦片走私来华,洋人毒品换茶;另一件,中国的茶树和制茶工艺被盗往东印度公司设在喜马拉雅山麓的茶园,中国茶叶垄断世界市场的好日子被告结束。

    两件事共同导致,19世纪后半叶起,中国外贸入超的白银减少了,外流的白银与日俱增,中国经济衰落加速。

    中国白银外流主要用于购买鸦片。即便在1851年——1864年的太平天国战事期间,大宗贸易改在上海进行,广州口岸外贸量大降,从广州外流的白银仍高达3000万两。

(10)

    由于印度茶叶种植面积迅速扩大,产量急剧上升,作为中国茶叶的代表——武夷红茶也难逃出口市场快速萎缩的厄运。

    据统计,1866年,在英国人消费的茶叶中只有4%来自印度,而到了1899年,这一比值猛增至55%以上。

    有学者如此评论19世纪的这段独特历史:英国和中国为两种植物兵戎相见时,世界版图以两株植物的名称重新划分了。

    带走中国茶叶秘密的人叫罗伯特·福琼(Robert Fortune,1812—1880),他是一位苏格兰的植物学家,曾先后四次来到中国及远东地区。

    1842年中英《南京条约》后,福琼受英国皇家园艺学会派遣,来到中国从事植物采集,将大量中国植物资源运送至英国。

    1848年,福琼又接受东印度公司派遣,深入闽浙多地茶乡,然后带着中国茶种和制茶工艺师一起偷出境外。

(福琼绘制的武夷山水图局部)

    福琼晚年回顾在中国的往事时,他有这样说:“种茶可以恩泽四方,喝茶可以令人生气勃勃、头脑清明。”

    福琼因茶而深受中国人憎恶,甚至被斥为“茶叶大盗”。

    客观评价,这个人的行为也促使茶叶不再为欧洲贵族独享,而成为世界性的饮料。不可否认,在他前后的两百年间,红薯、花生、玉米等外来农作物也在中国广泛种植,有的被当作了中国人的主粮。

    美国政治家杰斐逊曾说:“对任何一个国家而言,能够被接纳的最伟大的贡献就是给它的文化带来一种有用的植物。”

   我们也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11)

    言归于茶,就福琼对茶的认识,可谓是一语中的,有如16世纪末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对鸦片的认识一样十分精准。

    但是,近代历史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西方人头脑精明地开展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却让中国人继续昏沉于烟雾缭绕的自我陶醉中。

    屈辱已经远去,复兴正在路上,尊严也在重建,站起来、富起来的中国人可以再有闲工夫坐下来品一杯茶。

    现在,我们比任何时候对茶文化在内的传统文化引以为傲。

    “茶圣”陆羽在1300多年前书写《茶经》时有感而发,他说,国人擅长做的,常常是那些好看却浅显和容易做到的,比如房子要豪宅,衣服要云裳,饮食追求美酒佳肴,而在饮茶这件事上却显得不很擅长。

    一位朋友告诉我,懂茶道的人,必精通人世诸道。从“茶圣”口中说出来的话,想必是苦尽甘来的良言。

    再看一看1300年后的今天,我们所擅长的和热衷追求的,是否还是那些东西!

    正月伊始,万象更新。当我们自信悠然地端起茶杯,能不能用一杯茶的时间细细思量一番,明日造何新气象。

    干了这杯茶,我们再出发。

(12)

    后记:

    2021年春节前夕,武夷山知名茶人祖耕荣先生专程寄红茶一份,请我品饮。

    此茶名曰金针梅,“姿色似金针,香韵胜兰梅”。果不负大名,一泡即隽永。

    这不是我第一次品饮金针梅,而是时隔十年后与它再相逢。

    金针梅的来头不凡。

   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中国政府在筹备2008年奥运会申办的过程中,严格挑选能代表国家新时期形象的茶品。原农业部派出一组专家悄悄前往武夷山,从当地的优良茶种中优中选优,精心培育种植成园,而后反复尝试和创新红茶制作工艺,向新茶注入新的灵魂,终于迎来“申奥第一茶”金针梅的诞生。

    远离略显浮躁和喧嚣的世界,还能与“旧友”不期而遇令我百感交集。

    开汤啜饮,诱我品了再品,竟成牛饮。

    我心已醉,茶不知道。对坐寒窗,打字一万,悉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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