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与茶四方茶事,也不过是一碗人间烟火
“我对茶实在是个外行”,汪曾祺先生在《寻常茶话》一文开篇中如是说道。
相较于“作家”这个称号,我更喜欢把汪老看做一个“美食家”。青少年时期对“高邮鸭蛋”、“煮干丝”、“回锅油条”等美味小食的印象多源于汪老的文章,没想到多年后却为“我对茶实在是个外行”这句话再次萌生了拜读先生文集的想法。
始终觉得,知道自己所知的界限,并且勇于承认自己在某方面的无知的人(或许也只是谦逊的表现),同时对未知保持好奇的人是令人着迷的。
文集中有十本书,包括小说集四本,散文集六本。十册书100万字总是有的,不紧不慢地读了大半年。且不说“龙井”、“碧螺春”、“大红袍”此类不带“茶”字的茶名,文章中明确提到了“茶”字估摸着也有300多次了。其中提及茶的文章有十来篇,《云南茶花》、《泡茶馆》、《寻常茶话》此三篇主题便直接与茶有关。
汪老的书看着看着,愈发觉得说他对茶外行倒真是自谦了。生活本来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好玩的人却拥有从平淡生活中感知快乐的能力。“写不出关于茶的文章,要写,也是些平平常常的话”,大意便如此。
日常喝茶时我们经常会用“品”、“饮”等字眼来表述。风雅生活自然是人人都想追寻的。但是看到汪老描述日常喝茶的句子,是一种别开生面的乐趣,恍然发觉那才是一个普通人日常与茶最深的碰撞。“不时就壶嘴巴喝一口茶”、“课徒不受一杯茶”、“吃一筷干丝,呷一口茶”、“灌下半壶酽茶”,句句都是茶常伴身边的表现。
另外,从对泡茶的描述,茶融入日常生活的状态也可见一斑。“你看老鲁刚冲了茶”、“绿缸中渍着凉茶” 、“他等待着茶房沏了茶” 、“亲自涤器烹茶”,点点滴滴都是茶汤中掩盖不住的人间烟火气。不论是对泡茶还是喝茶描述,总是能让人感受到日常喝茶别样的趣味。
大部分人对茶的热爱或者说启蒙来自于家人,汪老也不外乎于此。汪氏家族虽非巨族,但文学之氏代不乏人,祖父与父亲皆爱饮茶。祖父生活节俭,喝茶却颇为考究,后来汪曾祺先生到了外面,有时喝到龙井茶,会想起他的祖父。
在外遇到的人也不乏爱茶之人,如《异秉》张汉说喝茶,他就告诉你狮峰龙井、苏州的碧螺春、云南的“烤茶”是怎样在一个罐子里面烤的,福建的功夫茶的茶杯比酒盅还小,就是吃了一只炖肘子,也只能喝三杯,这茶太酽了。
《关老爷》里的关老爷喝了两杯普洱茶,就有些吃饱了食困,睁不开眼了。在西南联大时汪曾祺先生经常去泡茶馆,其中有个姓陆的同学把洗漱用品放在茶馆内,一起来就到茶馆里去洗脸刷牙,如何坐下来,泡一杯茶,吃两个烧饼,看书,一天都在茶馆里……汪曾祺先生身边都是爱茶之人,自己又怎么会不喝茶、不爱茶呢。
汪老曾经在在《吃的自由》序中说道,“我是很爱喝福建茶的,乌龙、铁观音、乃至武夷山的小红袍都喝过——大红袍不易得,据说武夷山只有几棵真正的大红袍茶树”。除了乌龙茶,汪老喝的其他茶叶着实不少。
“对茶叶是不挑剔。青茶、绿茶、花茶、红茶、沱茶、乌龙茶,但有便喝。茶叶多是别人送的,喝完了一筒,再开一筒,喝完了碧螺春,第二天就可以喝蟹爪水仙”,一一数过,绿茶、乌龙茶、红茶、黑茶,汪老都是喝过许多的,其中也不乏名优茶。
且汪老到一个地方也都有寻茶喝的习惯,去杭州喝了龙井,到苏州品了碧螺春,湖南一行时吃了擂茶,行至井冈山冲泡狗牯脑,在北京老舍先生家便品了花茶,在昆明上学时喝的滇红以及晒青想必是数不胜数了。
爬泰山时看到云雾缭绕便纳闷为何泰山没有种茶,后续在《泰山云雾》中写道,“我想向泰山管委会做个建议,试种茶树。也许泰山管委会早已想到了”,倒也是十分有趣。禁不住想告诉他,其实五十年代泰山就种了茶呢!
汪曾祺先生生长成年于高邮,此后大部分时间在昆明、上海、北京等地度过。但也无妨,毕竟于汪曾祺先生而言,满世界都是好玩的东西。究其一生,四方茶事,也不过是一碗人间烟火。
作者:枕书 | 弘益茶道美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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