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舌外交”的独特魅力
韦小宝哄小郡主吃饭,酱爆牛肉、糟溜鱼片、蒜泥白切肉、清炒虾仁、口磨鸡脚汤都用上了,还是没戏。接着就有一桌云南菜的小型展览--小太监又送饭菜过来,道:“桂公公,厨子叫小人禀告公公,这过桥米线的汤极烫,看来没一丝热气,其实是挺热的。这宣威火脚是用蜜饯莲子煮的,煮得急了,或许不很软,请公公包涵。这是云南的黑色大头菜。这一碟是大理洱海的工鱼干,虽然不是鲜鱼,仍是十分名贵,用云南红花油炒的。壶里泡的是云南普洱茶。厨子说,云南的名菜汽锅鸡要两个多时辰才煮得好,只好晚上再给桂公公你老人家送来。”舌头是我们味觉的首席外交发言人,保存着各人独特又真实的体验。与其说这一桌家乡菜终于让小郡主动了嘴,不如说她对亲切面熟的吃食动了情。喝一种茶长了,吃一地饭久了,人就会在这种习惯里娇惯慵懒,被舌头权威认可,继而被胃全盘接纳。
人与茶发生关系,除了种茶、采茶、玩茶、储茶外,喝茶品茶成为最常见最生活化的方式。因为简单可行,此种方式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茶馆、百姓家里进行着。一壶壶、一碗碗、一杯杯水,就这样滋润着生动着我们的生活!市民化的成都流行和实践着四句话:吃点麻辣烫,打点小麻将,喝点盖碗茶,看点Y(成都俗语,“Y”即劣质)录像。摆龙门阵,嘴巴既要讲,还要喝,极大发挥它的双重功能。国脉民瘼,家长里短,足球比赛,陈年旧事,新鲜事开心事烦心事,最后都在喝与说之中沉落、消解和升华。
舌头发布的味觉报告,听者十有八九深信不疑。而同一杯茶跟我们的舌头交谈,内容虽五花八门,表现却千姿百态。关于茶的体验,听听他们的舌头怎么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茶。”喝到上瘾,喝到茶不离口,乾隆喝出长寿,茶=艹+八十+八=一百零八,解释有些牵强,但附会得让人舒服。
“清茶最为风雅。”梁实秋以西瓜茶、君山茶为证,念念不忘茶的清香,他的文字好像是茶泡好的。“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周作人的这番茶语,至今仍是一种愿景:人无贵贱,谁都有分,都可以喝好茶。
林语堂对茶味是捕捉性质的:“最好的茶有一种回味,这要在最后的半分钟,到茶的化学成分和唾液发生作用的时候,才能赶到。”从低级要求的解渴到高级要求的解忧,从生理需要到精神渴望,从瘦身美容到补气强身,我们在欲望的链条上向一杯茶各取所需。某一时,某一地,在被茶水泡软拉长的时间里,一种欲仙欲死、亦凡亦俗的间离感觉,或许就会电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