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红”一艳惊我
我是一个灰憨子,从小就不喜欢亮色,活了三四十年都是这“灰、蓝、黑”,家中所用器物也都如此。所以,在我灰溜溜的书房里,一只红艳艳的“中国红”茶杯放射着红魅光影,总会把初次来访的闲客惊煞:你这个老气横秋的家伙倒是绮思如火!
这只名为“中国红”的红瓷茶杯确实红,红彤彤,红艳艳,红灿灿,红光焕发……举凡你能想象的鲜红都可以用来形容它。
这只红茶杯使我的书房蓬荜生辉。枯灯古卷,真正的读书人的书是灰扑扑的。时尚读物只适合在床头随翻随扔,只有端坐如老衲捧着发黄之书者才算是读书人。我算半个读书人,常枯坐于书桌上,对面是透过黑影而来的一片灯火朦胧。我可想象的是这一本书、这一杯茶、这一只茶杯。读到入神处,物我偕忘,形神分离,一只红艳茶杯里的水汽袅袅,犹如身着薄薄绯衣的曼妙女子凌空而来,那水汽仿佛是其裙裾带动的云影。一个有月的夜晚,月照窗棂,雪样的月光映在鲜红的茶杯上。我仿佛出化,梦回宋明,那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妙境被一只红茶杯与白月亮构筑出来。
我与这只茶杯,是有些故事的。准确地说,是茶杯有故事。在这只茶杯的说明书上有个介绍:“中国陶瓷,璀璨夺目,精彩纷呈,惟独难见纯正的中国红,因为红色釉料不耐高温,烧制异常困难,历史上有宋代的钧红,明清时期的祭红、郎红,但仍与纯正的大红瓷器远不可比。”这里头自然有商家的夸大,但大抵上也是有些根据的,上红色,要经八百上千度的高温,是挺困难的。那么是如何锻烧而出这般的红呢?这里,就有传说了。
景德镇在元代烧成釉里红瓷,到明代永乐中期技艺失传,烧不出高温红瓷。然而,朝廷非进贡红釉瓷不可,并限定日期。这所谓限定日期,大概如秦始皇叫陈胜吴广限期达到的王者霸道一样。日期迫近,窑工百炼不成。眼看要么民起造反,要么民坐等死,恰此时,有窑工二八少女,知晓此事,便来探望,到得窑边:“乘人不备,纵身跃入火窑。”顷刻间,红霞满天,偌大的瓷厂上空铺天盖地,一片通红,“奇迹产生了,瓷器出炉,釉色殷然,晶莹似血”。看了这个传说,端起这只茶杯,又在一个容易产生幻梦的夜里,你不产生精灵与晤的恍然灵境?
这只茶杯我一直藏在箱间,如同珍藏一个老来恋佳丽的非非之梦。只是因为我的几只老色土窑或褐色紫砂茶杯或烂或残,已然不可捂住茶香。而我这只茶杯的得来,也堪书生一记。她非买来,也非他人送来,是一篇小文换来的。去年持三两页的文章参加一个论坛,获得小奖,奖品有电器,有其他生活用品可自选。这只“中国红”一艳惊我,我就二话不说,抱得这只茶杯归。从来文章不值钱,这回终于值了一回钱了。
一壶山水茶叶排毒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