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生涯竹一竿
公艺昨日谈到利休的十六字辞世歌,确实是他身为年逾七十之茶人的最后感叹与勉励。这,让我想起著名的大和尚快川绍喜。
《碧岩录》记载:武田家最后一战在天目山大败,胜赖自绝,武田一门灭亡。信长命泷川将监召大和尚到安土讲法,绍喜以信长“火焚比睿山,杀老幼弱者千人,不与佛同道”而拒绝前往,率百余弟子闭居惠林寺。信长闻之大怒,下令“蒸煎”,关东直属的甲斐攻略军千余人将寺庙团团围住,堆薪引火,想逼众僧投降。结果,绍喜禅师气定神闲,口诵经文命弟子各作遗偈,他也以吟唱的形式道:“安禅不必安山水,灭却心头火自凉”。在平常的心态中勉励自己和众僧,以时时地地可悟道的禅理面对死亡,坐火而灭,身化青烟。
如月九日,谈谈渔夫生涯竹一竿。
渔夫生涯竹一竿,出自《四朝高僧传》,并没有特定的故事,只是做了个比较。山寺的僧人,茶田三亩足以维生,多了不过徒增辛苦。身为渔夫,竹钓一竿已可安度时日,多了也是空耗体力。对这句话,有两句汉诗做记:“山僧活计茶三亩,渔夫生涯竹一竿”。要求不要太高,平常之心,先从小事做起。套卡耐基成功之道,就是设定阶段性的小目标,容易取得成功并培养毅力。由此,可见此理世同。
渔夫生涯竹一竿,目标立足于最底点,在点滴中进步。《一休偈》讲,接受后醍醐天皇和花园天皇皈依而在京都紫野创建大德寺的大灯国师(宗峰妙超),年二十六已暗蕴经卷并得到了印可,别的僧人都认为他“如气宇王,少有人近傍”,禅风高妙的可以开山立派。他却认为自己还很平常,就请教老师大应国师(南浦绍明)如何再得佛法,绍明说:“今后二十年,莫为人知,进入深山,潜心修行,方能成大器。”此后,妙超埋名隐姓,混迹于京都五条桥下,终日思考于叫化堆中,立目标每天只想清楚一个道理,看清楚一样俗务。最后,在点滴中观察世人,看尽人间丑恶,对禅理的理解也达到不可逾越的高度,终成国师。一休和尚为称赞他专作了汉诗一首:“挑起大灯一天辉,竟鸾与誉法堂前。风餐水宿无人记,第五桥边二十年。”毅力、意志、平凡心、不好高务远是大灯国师得道的原因。
渔夫生涯竹一竿,不奢望,培养耐性。道元禅师刚刚东渡中土时一心想修成“无上佛法”,接近中国皇帝,拜领封号回日本开山授业。饱读经卷的他怀着矛盾的心态去向天童山如净禅师求教。经过指点、修行、涤荡心志的他最后得到印可。回日本前,如净与他道别并问感想,他说:“无他,凡事皆以点滴,平常之心,了却好高俗世,循序渐进是道矣。”其后,也以这样的道理教育跟他参禅的弟子,以“每日悟一道”为目标。最终,写成了日本的《六祖坛经》——《正眼法藏》。
渔夫生涯竹一竿,就是要以自己能做到的来制定执行目标。这,在利休一门中也反映无余。与明智光秀、细川藤孝合称织田家三大文化人的荒木村重(道熏)在休习过程中与七哲的另一位织田有乐斋长益风气不和。道熏修养很高且认真,长益则不太专心。性格上,村重希望建功立业,在织田家的地位提升很快。相反,长益身为信长亲弟,终日只以“活着、喝茶”为目标。结果,长益因懂得优势、劣势,按自己的能力从不以求封为目标,悠然生活,七十五岁得享善终。而道熏,在反叛失败后做了茶人,临死前,在堺町说:“比之高观远瞻,求功利,不若平实而求生,方寸间自成天地。”下半生身为秀吉茶人的他,渐渐悟道,未给自己加上“复仇”、“功利”的目标。
渔夫生涯竹一竿,不必牵强的给自己加上种种枷锁。设立很高的目标,又想在短期内完成,一般不可能。以低标准要求自己,并非放纵,而是循着事物发展的道理逐步提高,如同“最高纲领”和“基本纲领”各自的目的不同。既如此,可以理解:樱一殿的负担太重,家臣的盼望、联盟的注视和自己的心愿,都使行动受到阻碍,无法获得真正的成就感,本是娱乐、学习的上网成了疲累和负担。
渔夫生涯竹一竿,是要我们保持平常心,逐渐进步,量力而为。蛇能吞象固然好,但若吞不了又贪心,后果只能是苦涩的。
前日,阿乾已可以身为“茶人”,你已明白了“茶”不过是“道”的工具之理,至于那些俗务礼仪,岂不简单,我寄你几本茶事书,你就全知,按图索骥也可讲上一节。茶之道,行色只是末节,悟不出道,喝了茶又有什么用呢?
十堰茶叶昆山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