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不及老普洱的老绿茶

　　常去农园路的青藤茶社。繁华都市的夜色里，这里就如一艘南方水乡的夜航船，一船灯火，几壶暖茶，在缓慢的航行途中，各色乘客在此闲谈消遣，打发苦旅长途。

　　这一日，我们谈起了老茶。因为需具备越陈越香的特性，老茶大都特指老普洱茶。“具有后发酵特性才能成为老茶吗？”我向茶社主人晓冰兄请教。“也不尽然，”他想了想，说起了一段往事：

　　“十几年前，我与友人去粤西山区寻茶，来到五经富小镇。据说清朝中期这里人文鼎盛，五经甚富，遂名为是。我们来到一家小茶庄，茶庄主人从一个老锡罐里掏出一撮茶叶，请我们品鉴。这茶汤色呈血珀色，甘醇绵柔，好似普洱，却又带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引起了我的好奇。续茶时，锡罐里掉出一个地瓜干状的物件，凑上一看，一起倒出的黝黑色茶末里已经起了白霜。茶庄主人向我们揭开了答案原来这是一罐已经存放了60年的老绿茶，当地人称之为老茶。那约10厘米长的黑褐色玩意，是当地传统土产老香橼。此地有给后代存茶的习惯，谓之家藏茶。茶叶自海拔900－1200米的高山采摘后，经过重火炒青，被倒入大锡罐密封陈化。一只大锡罐可以存几斤茶叶。此种锡罐在潮州特制，民国年间制作的锡罐底部，还会用毛笔写着重量几何，洋码多少。

　　在茶叶密封之前，必须先制香橼。香橼的娘娘茶叶制作较为复杂，把新鲜佛手的馕掏空，用福建永春佛手茶与鸦片膏混合后填入，找来细细的麻绳缠绕捆紧，自然风干后，麻绳渐松，于是再将麻绳缠紧，反反复复，直至佛手与填料紧紧粘在一起，几斤重的大佛手变成一个几两重的香橼。将香橼与茶叶一起投入锡罐，用蜡密封，一放就是几十年。老绿茶具有性温偏热、养胃提神的特点，就是胃冷者也可饮用。遇到绞肠煞、闹肚子时，冲一泡老绿茶便可缓解病情。遇到急症，则可将香橼取出切片或碾粉冲服。所以，当地这种老茶大都是在中药铺里才找得到。”

　　“我们来品品吧”，晓冰兄找出一小罐当年寻来的老绿茶，开始冲泡，神情颇为恭敬：“她并非出自名地，但她是一位大山里走出来的老人家。”

　　这汤色果真红酽剔透，温润滑顺。虽醇厚不及老普洱，但因香橼气息的多年浸润，独具韵致，予人一种十分温煦的感觉。我道是绿茶要喝当年的，为的是尝那丝春天的鲜味儿。未曾想，时光能将这经年窨制的绿茶，由清冽驯化为柔和，由金黄调染为血珀，由内而外地弥散出质朴的陈韵之美，悄悄地写下我们这个茶国里的众多隐秘之一。

　　卢川（深圳）文/闲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