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肖,那些为了老百姓的巾帼英雄

图为中共龙岩县委旧址，陈客嫲故居。

□ 邱明 文/图

东肖，在动荡的革命战争年代，众多农村妇女在贫雇农夜校接受邓子恢、郭滴人为劳苦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思想启蒙。张溪兜、张龙地、苏蔡地、邱连地、陈客嫲、陈三姑……她们大多是童养媳，没文化，连名字都以地名俗语随口叫成，如果逆来顺受将如小草凄风苦雨默默地生默默地死，是共产主义的理想点燃了心中的向往与激情，产生了追求自由幸福的不屈信念。

张溪兜出生35天，就被从溪兜村送到后田村张三姑家当童养媳，名字便叫“张溪兜”。苦难的童年，黑暗的世道，残酷的阶级压迫，在她幼小的心灵种下了勇于抗争的种子。

1928年3月4日，震撼八闽大地的“后田暴动”打响了福建农民武装暴动的第一枪。张溪兜手持斧头，领着农友们直奔火星祠堂，“咔嚓”一声，砸碎了地主谷仓的铁锁，把一筐筐金灿灿的谷子分给穷苦农民。

在严酷的斗争中，张溪兜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福建省最早的农民女党员。一天傍晚，在给游击队送情报的路上，她不幸被捕。捆吊鞭打，没使她屈服，敌人只好判她三年徒刑，关进监狱。

1929年5月23日，毛泽东率红四军攻下龙岩城，红军从铁牢中救出张溪兜，她回到革命队伍继续战斗。红军长征离开苏区，敌人实行保甲连坐，移民并村，烧光、抢光、杀光，对游击队进行残酷清剿。在白色恐怖中，张溪兜担任了东肖区委委员兼后田村党支部书记。1937年1月1日，婆婆张三姑被捕。张溪兜想到家里夹墙中的文件和武器，立即和区委书记连夜赶到后田。次日下午4时，他们把文件、武器转移到榴坑，在接头户家开会安排下一步工作。民团暗探盯上他们，敌人很快包围了榴坑。张溪兜果断地让同志们先撤，她举枪射击，把敌人火力引向自己。子弹打完了，她不幸中弹，张溪兜奋力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32岁的张溪兜，为老百姓翻身求解放献出了宝贵生命。

陈客嫲，祖籍客家（隘头村），嫁到西坑村，被人喊作“陈客嫲。”她30岁丧夫，艰难度日。1928年后田暴动胜利，分得土地，为保卫老百姓的胜利果实，她送独子陈玉清参加红军。儿子、胞弟和侄儿先后牺牲，她擦干眼泪，毫不动摇。红军北上，她冒着生命危险，用双层粪桶——上盛干粪下藏盐、米，千方百计接济游击队。亲人替她担心，她坚定回答：“我永远要走穷苦人翻身这条路，杀头怕什么，大不了去‘埔邦排’（国民党军枪毙人的地方。笔者注）！”

一天下午，游击队领导在她家开会，突然村头传来“敌人来了”的暗号，她在家门口放哨，立即大喊：“牛吃麦子啦……”屋里开会的同志迅速从后门撤走。敌人察觉陈客嫲喊得蹊跷，抓她审讯，任凭香火烧灼胸脯，跪火烧砖，割乳房，抹盐巴，她只字不吐。夜晚，她和6个同志被押出枪决.一阵排枪，7人倒地。风雨交加，她被冷雨浇醒，原来子弹从她下巴穿过。她连走带爬逃到泉井村女儿家，后来被游击队接上山治疗。伤情稍好，这时敌人加紧封山，游击队粮食极端困难，陈客嫲不顾劝阻,下山为游击队筹粮送粮。1937年1月，她不幸又被民团围捕，敌人威胁“枪打不死你就用火烧”，陈客嫲说：“我死过一次，为革命再死一次，是我最大的光荣！”1月25日，在东肖墟场，敌人把陈客嫲活活烧死。

陈三姑，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打赤脚，点松明，背着女儿，带头上夜校。1929年，毛泽东、朱德率红军转战闽西，经邓子恢、郭滴人介绍认识了陈三姑，毛泽东双手紧握着她的手赞扬道：“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妇女，相信革命会成功的，天下是我们的，老百姓会过上好日子，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

陈三姑让新婚三天的大儿子陈炳松去当红军，时隔一年又送17岁的二儿子陈炳兰走上战场，兄弟两人相继牺牲。一天深夜，陈三姑为游击队送粮回来，岗楼上的敌人朝她开枪，弹中左腿，血流如注，陈三姑忍着剧痛爬回家。几天后伤口溃烂，卧床不起。听说三姑受伤，游击队领导魏金水夜里冒险下山探望，看到三姑溃烂的伤口，他两眼潮红，说不出一句话。三姑反而安慰他：“魏政委别难过，为百姓打天下，我受点伤不要紧。山上没粮食我让女儿送!”陈三姑毅然决定让年仅8岁的独女陈文地接替自己上山送粮。

新中国成立后，陈三姑被评为双烈属、甲级革命残废军人。女儿陈文地也被评为“五老”人员。1952年、1968年，毛泽东主席两次邀请陈三姑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由于她重伤残疾，未能成行，留下终生遗憾。1978年，时任全国妇联主席的康克清来龙岩参加后田暴动50周年纪念活动，专程看望了年迈的陈三姑，送来了朱总司令一家对她的亲切问候。

张龙地，参加夜校时年近50，她利用走街串乡卖茶叶的机会，宣传发动80多名贫苦妇女秘密加入农会。后田暴动不久，张龙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29年夏，毛泽东、朱德率红四军第二次入闽攻打龙岩城时，她组织300多名妇女配合攻城。

1932年，张龙地担任东肖区苏维埃政府主席。这年4月，毛泽东率领红军回师闽西攻打漳州，再一次路经龙岩，她又组织妇女，赶制布鞋、募集鸡蛋、蔬菜等物资支援红军。当时的闽西特委书记邓子恢赶到漳州向毛主席汇报闽西地区的斗争情况，并说到张龙地，毛泽东听后夸赞她是“闽西女中豪杰”。

1934年，张龙地在反“清剿”斗争中不幸被捕。敌人对她严刑拷打，逼问闽西南军政委员会驻地，却一无所获。敌人心生一计，撇下她去拷打抓来的农村妇女。张龙地不忍心无辜百姓遭受酷刑，于是，她大喊：“别打了，我知道地址，你们跟我去找吧！”敌人信以为真，立即让她带路。闽西南军政委员会隐藏在大山深处，张龙地拿定主意寻机逃跑，引诱敌人开枪，枪声一响，同志们就会转移。走到一处山崖，趁敌不备她翻滚而下，敌人朝崖底乱枪齐射，幸亏她被半空中的树枝挂住，神奇地活了下来。

1949年9月1日，龙岩解放，张龙地任龙岩县委常委、妇女部长,从“卖茶叶的老妈妈”成长为“革命的老妈妈”。1957年5月26日，国务院副总理邓子恢陪同毛泽东主席在全国政协礼堂亲切接见了头戴八角帽、身着灰布军衣的张龙地。

邱连地，1929年担任马坑村苏维埃政府妇女队长，并与山马区苏维埃政府主席张木良结成终身伴侣。

1929年10月下旬，国民党第五十六师刘和鼎部200多名官兵入侵，张木良、邱连地带领赤卫队在马坑赤桥头伏击敌人，掩护老百姓撤离。1930年冬敌人第一次“围剿”，实行“占一村，建一村民团”,残酷地烧杀抢掠。他们夫妇潜回马坑与合溪交界的十八湾，搭起一座山寮，边在纸寮做杂工，边等待时机和党组织联系。因叛徒出卖，草寮被烧毁，丈夫受伤，婆婆关进监狱，女儿被卖。邱连地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1933年冬，她加入中国共产党。第二年冬天，进入三年游击战争时期。她担任闽西南军政委员会的交通员，为张鼎丞、邓子恢、魏金水和红八团探情况、送消息。国民党军队在马坑村一公里内筑了5个碉堡，形成包围全村的土围子。但如此严密封锁也难不倒邱连地，她装扮成走亲戚的村姑，赶圩卖货的当家媳妇，农忙耕作的大妈，把信件藏在发髻里，竹笠里或竹竿里，甚至缝到草鞋的后跟里。白天走路怕留踪迹，就在晚上走最秘密的山路，有时，还机智地从敌人碉堡下爬过去。

1942年7月13日，邱连地被捕，敌人对她施以严刑拷打，逼她说出党的秘密。她假借山中箱子有物品，在上山寻找的路上，拉住看守她的敌兵跳下山崖。逃出山谷后，她躲藏在斜头村山林里治伤，过着“白毛女”式的隐蔽生活。新中国成立后，她担任过互助组组长、初级社社长、高级社副社长、妇女大队长、治保主任、党支部书记。获得过社、县、专区、省的劳动模范、烈属模范、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三八”红旗手等10多项荣誉称号。

1929年初夏，红四军解放了龙岩城，苏蔡地积极参与打土豪分田地，发动妇女上夜校，组织青年妇女先锋队并任队长。同年7月加入共青团，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她还动员丈夫一起参加革命。

在白色恐怖时期，区委撤到山上打游击。此时，苏蔡地正怀孕，留在家乡做地下工作。她经常与邱金声、伍洪祥、魏金水等联系接头，在她家秘密开会。发动群众给部队送米、送菜、纳军鞋、送情报。

1935年至1936年她两次被捕，在牢中她坚贞不屈，鼓励狱友：“至死也不能说出红军在哪里，有红军，我们百姓才能苦出头。”在暗湿的黑牢里，又冻又饿，两手被反绑，不能给孩子喂奶，孩子大声哭叫，苏蔡地心如刀割，但斗争意志丝毫未减。关了20多天，敌人什么也得不到，她被保释出来。出了监狱大门，敌人凶恶地威胁她：“再与红军联系，将你全家人都枪毙！”出狱后她却置生死于不顾，坚持地下交通工作。

新中国成立后，苏蔡地保持着共产党员的优良品质，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1953年1月，她出席福建省劳动模范、优抚模范代表大会，并被评为省一等军属模范。苏蔡地担任过东肖区妇联主任、东肖区副区长。1953年4月，革命“接头户”苏蔡地老妈妈到北京参加全国妇代会，与毛主席、周总理、朱总司令一起合影。

苏蔡地参加龙岩县第一次妇女代表大会，曾留下这么一段载入文献的话：“我能参加妇代会十分高兴，集中精神开了三天会，今天闭幕了。回东肖后，我一定要认真学习会议决议，好好宣传，努力工作，真心实意地做，切实负责任，不要被群众批评还是老样子，那是对不起乡亲的。”

话语质朴无华，实实在在。东肖镇有95名女“五老”人员、37名女烈士。她们信仰坚贞，气节高贵，做人质朴，心灵美丽。无论战争年代抛头颅洒热血，还是建设时期无私奉献，她们认定的就是为人民谋幸福，干事情要对得起老百姓！

来源：2022.04.18 闽西日报05版红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