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鸡蛋茶，真情恒久远

每天早上喝一碗鸡蛋茶，是我最近几年的习惯。

一个散鸡蛋、几滴香油和蜂蜜，滚开水一沏，清淡香甜，意味悠长。这一天不管有多累多苦，它总能让你神清气爽，只觉得生活是如此的有趣有味，并时不时冒出想写几个故事的冲动。

小时候，只有家里来客人时，母亲才在陶罐里摸出两个鸡蛋，很快一碗荷包蛋就端上来，客人自然要推让一番，有时会遇到决意不喝的主儿，才会好过我们小孩子，分抢享用，即是被母亲骂成一群饿死鬼脱生的，也值得！那时候，外爷很少来我家，但每次来仿佛是稀客，母亲总是打一碗三个以上的荷包蛋茶，但外爷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喝，强行分给我们兄弟三人一人一个。为此，我们常常像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望外爷来，他要是隔三差五地来一次该多好，可以享受那至今再也喝不到的那么纯正味道的鸡蛋茶！

那年高考初选，放假十天，我替弟弟骑自行车卖冰糕，一毛钱五块儿，差价很小。在邻村卖了一多半，便跑到偃师府光的山村里，山高路远，坡陡沟深，卖完回到家里时，已是下午5时，车困人乏。我把卖冰糕的几元钱交给母亲，她迅速做了一碗鸡蛋茶端上来，又饥又渴又累的我，像饿狼似的三下五去二吞到肚里，才发现弟弟惊讶的站在旁边，然后面无表情地默默出门去了。母亲说，你弟干了二个多月了，也没舍得给他喝过鸡蛋茶，你在外读书没干过活儿，回来两天也不闲着，看把你累的。我看着空碗，又望了望走出院外的弟弟的背影，刚喝下去的那碗鸡蛋茶的香味真不是呛味。凭啥我有这待遇？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不是明摆得偏心眼吗？一家人是不是把我当成＂客人＂了啊！也未可知。到了谈婚论嫁时，相亲第一次去女方家，母亲再三交待，不要喝人家的鸡蛋茶，怕落下”不足成儿（不礼貌）＂的印象。果然，我屁股还没坐稳，岳母就端上一碗鸡蛋茶，乖呀，里边5个荷包蛋！这是只有女婿才会有的最高礼遇。我再三推让，仍拗不过岳母的热情，再加上也抵挡不住那色香味的诱惑，想想临来时母亲的嘱托话也不见得对，还是斯斯文文地把那碗鸡蛋茶报销了，并由此获得了岳母＂这孩子怪实诚”的好评。

其实，简单又快捷地奉上一碗鸡蛋茶，是那个年代全天下母亲的真诚待客之道，是亲情再简单不过而又深沉的表达。当然，令我最感动而又不能忘怀的是，我也曾喝过一次父亲亲手做的鸡蛋茶。那是有年正月十九，老家镇里庙会玩狮子，我午后2点多才赶到家里，父亲一人在家，半躺在床上，一问才知道他地里干话歪伤脚了。我去门外和邻居打完招呼再回到屋里的功夫，他便从厨屋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鸡蛋茶，一瘸一拐地递交我手里，催我趁热喝，那分明是一碗散乱的“蛋白蛋黄开会＂，上边还飘一层像现在房地产的泡漠，不论吹几次也吹不破。但这毕竟是父亲亲手做的，也是我第一次喝父亲为我做的鸡蛋茶。

我深深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个不常回家的“贵宾“，用现在的话叫“高大尚＂，仿佛除了我不会让飞机挂倒档，其它无所不能似的，其实＂百无一用是书生＂，只是在父亲心里，儿子永远是最捧的。

我在他满意的表情中满含热泪地结束“战斗＂，面对空碗，我俩相视而笑。那一刻，我深刻体会到了父亲那默默无闻似乎带点憨憨的深不见底的爱子之情，亲子之意。

一碗鸡蛋茶，真情恒久远。

雷少辉写于虎年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