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车直达，数次核酸检测，来一趟最高收入过万……疫情下，来杭采茶的变与不变

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施雯

清明，帅金川要去杨建明家里采茶叶，客房一早就已经收拾好了。

杨建明是杭州余杭径山镇径山村村民，家里在径山主峰凌霄峰有10亩茶园。

春茶季，除了要炒好自家茶叶，老杨还在径山五峰茶厂打工，给厂里炒茶。

帅金川是临安岛石人，3月16日就到余杭采茶，前后已经做了四次核酸。

她在杨建明家做了十多年采茶工，眼下还在附近平山村周强荣家采茶叶。

无论对帅金川、杨建明还是周强荣来说，今年的春茶采茶季都有些特殊。

疫情的起伏反复，使得原本的日常变得不太容易。

于春茶而言，一个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采茶工的短缺。

来自浙江省农业农村厅消息，浙江茶叶面积总共有307万亩，目前已有217万亩茶叶达到了采摘标准。

从各地的调度情况看，全省当前共需要采茶工158.4万人，已在岗143.8万人，其中本省105.7万人，省外采茶工有38.1万人（占26.5%），中间还有14.5万人的缺口，占总的需求量的9.2%，缺口比去年高出了4.1个百分点。

也就是说，今年浙江采茶“用工荒”的现象，比去年更加明显一点。

而如何让外省或者外地的采茶工安全快速地达到茶山，就成了一件很迫切的事情。

这几天，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深入余杭径山，看到了包括当地政府、茶农、采茶工在内所有人为此做的努力。

1】包车七到十小时跨省来杭采茶

一路上阿姨们自带干粮

径山镇是径山茶主产区之一，全镇茶园面积2万亩，截至3月29日，已有2020余名外来采茶工前来务工。

河南、安徽、贵州是径山采茶工的三大外省输入地，杭州本市的建德、临安等地也有阿姨过来采茶叶。

杨建明家的10亩茶园每年雇的采茶工是临安的，他打工所在的五峰茶厂的采茶工，则都来自安徽。

王瑜是安徽淮北濉溪县四铺镇人，她在五峰茶厂带班采茶已经10年，每年采茶季来干活的时间大约是25天。

元旦前后，厂里会发招工邀请给王瑜，请她帮忙在当地招募茶工，但今年招到的工人是近年来数量最少的。

“主要是疫情的影响，我和她们说采茶的地方离疫情出现的地方很远，是安全的，但还是有人有顾虑今年不来了。”

“我们是3月18日过来的，一早先到县医院做核酸，结果出来后，就包了辆中巴车直发径山，路上要开7个多小时。”

往年车子沿途会停进服务区两三次，让大家下车休息。

今年，王瑜她们带了面包和水，一路车没停，大家饿了吃点干粮，也不敢多喝水，怕上厕所，就这样当天晚上，载着采茶工的大巴开到了径山村。

在村口卡点查验健康码、行程码和48小时内核酸检测报告后，整车采茶工被拉到村委门口的核酸采样点。

排队采核酸是免费的，大家随后被送到住处，第二天核酸检测结果出来，开始上山采茶。

“山上采茶风景可好了，我老家都是平原没茶山，看不到这样的风景，采茶挣钱也多，我当然要来。”王瑜说，疫情影响，看起来似乎多了很多比往年要多出来的事情，“但我们都知道的，这都是为了大家好”。

赵京仑大姐是河南平顶山西平县人，今年她和小姐妹也来径山采茶了，雇主是四岭村的径山四岭名茶厂。

赵大姐在兰花坪采茶，吃住在山里，今年和她一起过来的有200多人，往年都是300多人。

“3月17日做完核酸，我们包了3辆大巴车，开了10个小时中间没停，大家憋着没上厕所，也没有人下车，到径山已经夜里11点了。”赵大姐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们老家那边也有地方有疫情，那些地方的人过不来，今年来的人就少一些：“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干活，疫情影响，每个人都不容易，路上的这些事，少上厕所什么的，都能克服的，多做几次核酸，大家也都很配合，没啥好多说的。”

2】大白们开启夜间加班采核酸模式

有时还要开车把服务送上山

径山镇茶叶干部余秋珠对小时新闻记者说：“因为疫情影响，今年采茶工整体还是有些缺口。”

但疫情之下，大家都在努力想办法。

比如政府部门出面增设了采茶工免费核酸检测点：在径山，采茶工可以在径山村、四岭村、双溪村、长乐村、平山村、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6个免费核酸检测点采样，为了配合大家的上工时间，核酸采集工作都是在晚上6点以后进行的。

再比如5次核酸检测是必须的。“中高风险地区过来的采茶工要隔离14天，这期间不能干活，雇主还要管吃住，所以茶农茶企都很自觉遵守防疫要求。另外，采茶工在受雇后的第1天、第3天、第7天、第14天要进行四次核酸检测，采茶结束离开径山前，需要再进行一次核酸检测。”

径山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医生林秋萍是径山村村民。

每天下班回家，匆匆吃过晚饭，她就开启了给采茶工采集核酸的夜间加班模式：“村里估计有四五百号采茶工，现在大概隔一天就要采一次核酸，每次200多人。”

核酸采集一般是在山下的村委里进行的，不过，径山有五峰，最高的峰凌霄峰有700多米，那些山头上有采茶工下山做核酸不方便，林秋萍和村委志愿者需要开车上门，把核酸检测送上门。

“有个山头路比较远，那里有20多个采茶工要做核酸，山路十八弯很崎岖，开车上山要20多分钟，有一半是泥路，前几天下雨，车子开出去就是一身泥。”

山上那个上门采核酸的点，林秋萍最多忙个20分钟就能结束，但来回开车要40多分钟，“白天采茶这么辛苦，总不能让工人夜里都走路下山吧。”这个点，她和志愿者每次都是开车上门服务的。

3】茶农流行拼单雇佣采茶工

熟练工收入能过万

茶农们也在互相帮忙。

杨建明家的茶叶在海拔六七百米的高山，品质是晚熟的鸠坑种。周强荣家的茶叶在山下，品质是早熟的浙农117。

两家人采茶时间相差20天，于是，老杨和老周想出拼单请采茶工的法子，解决了春茶季用工紧张的问题。

“我们农户家采茶，防疫工作抓得也很紧的，像她们从临安过来也是先做核酸，再包车，本来每人来回车费是100块，我们两家拼单，一家出50块。”杨建明说。

老杨家几年前从径山顶上搬下来，3年前回迁到山脚下风景如画、家家别墅的“禅茶第一村”，村里每家人在山里都有茶园，家里都有3-4间闲置的客房，很多人家开了民宿、农家乐。

采茶是技术活，现在的头茬茶芽如果没采好，会直接影响二茬茶芽的产量和质量。

在径山采茶，工人包吃包住，收入是浮动的，一般按一斤鲜叶30多元的价格结算工钱。

河南赵京仑和安徽王瑜老家都不产茶叶，刚开始采茶那几年，因为不熟练，有的人一天只能采3-4斤鲜叶，忙乎25天只能赚三四千块钱，只比在老家打工好了一丁点儿。普通熟练程度的采茶工，一天能采7-8斤鲜叶，收入在六七千元。

像帅金川这样的高级熟练工，收入最高，她们每天能采12-13斤鲜叶，一趟出门采两家，40天能赚1万多块。

帅阿姨60多岁了，今年跟她一起过来径山采茶的老姐妹一共9人，都是采了30多年茶叶的熟练工。

今年，这群临安老阿姨特别吃香，来找她们采茶的人也特别多。

“我在老周和老杨家做惯了，东家对我们挺好，工资也高，别家就不去了。”帅阿姨说。

忙完这一季，采茶工王瑜要回安徽老家地里栽西瓜苗、种玉米；赵京仑要北上江苏挖大蒜，然后去甘肃采枸杞；帅金川回到临安，要等到下半年霜降，才开始农忙打山核桃。

茶叶专家建议，在目前用工短缺的情况下，可以分时段跨行业共享用工资源，缓解人手紧张；也可以推迟采摘，比如用单芽茶加工成毛峰茶（一芽一叶），用早采绿茶加工迟采红茶，将高档手采春茶加工成中低档机采绿茶，这几种方法看起来茶叶的等级和价格有所降低，但相比较采茶工短缺造成的茶叶无法采摘，还是能减少一部分损失的。

周强荣家只有5亩茶园，茶叶现在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他笑呵呵地告诉小时新闻记者：“今年鲜叶80块一斤，我卖了13000块，还炒了二三十斤干茶，400块一斤，现在就剩10斤了。”

杨建明也算了一笔账，刨去肥料和人工成本，去年家里10亩茶园赚了5万元，今年的利润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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